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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沉默片刻,道:



“……母后明鉴。”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总不能让些许蠹虫,坏了父皇与相父辛苦奠定的基业。”



袁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头道:



“吾儿确是长大了,思虑渐趋周全。”



刘禅微微欠身:



“儿臣愚钝,尚需学习。”



“诸多事务,亦多赖相父教诲。”



提及李翊,袁瑛似想起一事,道:



“去岁本该是你相父六十寿辰。”



“奈何先帝驾崩,国丧期间,一切从简,寿宴便未能举办。”



“六十乃花甲重逢,意义非凡。”



“更何况你相父乃国之柱石,于公于私,此寿诞皆不可轻忽。”



刘禅立刻会意,正色道: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亦正思虑此事。”



“父皇丧期已过,理应为相父补办一场盛大庆典。”



“以彰其功,以表朕心!”



“朕定要办一场空前规模的寿宴,使天下皆知相父之尊荣!”



袁瑛颔首,语气愈发温和:



“……如此最好。”



“你父亲崩殂,你相父于你,便如同亚父一般。”



“悉心教导,辅佐朝政。”



“更何况,他亦是你的姨父,哀家的妹妹乃是他的正妻。”



“刘、李、袁三家,血脉相连,亲上加亲。”



“更应同心同德,共扶汉室。”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刘禅郑重应下,“朕这便亲往相府,将此事告知相父,以示诚意。”



说罢,刘禅起身告辞。



出了皇宫,仪仗径直前往丞相府。



与此同时,



相府深处,一间静谧的书房内。



已年过花甲、半隐于朝堂的前首相李翊。



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持一盏清茶,轻轻吹拂着浮叶。



他须发皆已花白,但面容红润。



眼神深邃如古井,透着一种历经沧桑、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从容。



仿佛世间万物,皆在其运筹帷幄之中。



诸葛亮坐于下首,姿态恭谨。



正将近日朝中事务,尤其是刘琰一案的始末与后续影响,向李翊细细禀报。



“……琰竟狂悖至此,编排圣上清誉,实乃自取灭亡。”



诸葛亮汇报完毕,轻摇羽扇。



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与无奈。



“延街冲突,或可视为武夫莽撞。”



“然污及宫闱,触及天子逆鳞,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李翊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刘威硕,志大才疏,器小易盈。”



“有此下场,不足为奇。”



“其死,如秋叶飘零,无足轻重。”



“老夫更关心者,是洛阳城中。”



“那些与他类似的勋贵元老,经此一事,作何反应?”



诸葛亮答道:



“回相爷,据察,多数人等皆感震恐,行事收敛许多。”



“陛下素以仁厚著称,此次竟不惜诛杀开国元老、凌烟阁功臣以正纲。”



“其决心与手段,足以令心怀侥幸者警醒。”



“嗯。”



李翊微微颔首,枯瘦的手指轻叩椅臂。



“京城这些勋贵子弟,倚仗父辈功勋。”



“日渐骄纵,奢靡成风。”



“乃至欺压良善,已成帝国肌体之蛀虫。”



“然,若朝廷处置过急过苛,亦恐使功臣寒心,人心离散。”



“此中分寸,拿捏不易。”



诸葛亮凝神静听,他知道这是老师在考校自己,也是传授为政之道。



他微微前倾身体,虚心求教:



“……学生亦常思虑此事。”



“这些功臣勋旧,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敢问相爷,难道对此辈。”



“便真的无法可治,只能听之任之吗?”



李翊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



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孔明啊,自古及今,历朝历代。”



“此等问题,从未有过根本解决之良策。”



“你可明白其中缘由?”



他顿了顿,不待诸葛亮回答,便继续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乃太史公之明训。”



“众人之所以能聚于一处,共图大业,其根基在于‘利’字。”



“将士用命,为的是封妻荫子。”



“文臣献策,为的是青史留名、家族显赫。”



“人,只会为了捍卫自身及家族之利益而奋斗不息。”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诸葛亮身上,语重心长:



“若我等施政,触及乃至剥夺其根本之利。”



“那么,昔日之盟友,顷刻间便可化为仇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水’,便是这天下汹汹之利,便是这人心向背之所系。”



李翊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最杰出的学生与接班人,缓缓问道:



“现在,你可更明白这世间运转之规则了吗?”



诸葛亮沉思良久,羽扇停于胸前,郑重答道:



“相爷教诲,如醍醐灌顶。”



“学生以往或过于注重律法、道义,于这‘利’字之根本,体悟尚浅。”



“如今看来,治国如烹小鲜,既需猛火去其腥膻,惩治奸恶。”



“亦需文火慢炖,平衡各方利益。”



“更需懂得调和五味,驾驭人心。”



“如此,方能成其佳肴。”



“学生……大致明白一些了。”



李翊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神色,正欲再言。



忽闻门外侍从高声禀报:



“陛下驾到——”



诸葛亮立即起身,整理衣冠,准备迎驾。



李翊因受“十锡”殊荣,特许在宫中某些特定场合可免于大礼。



此刻在自家府邸,更无需起身,只是安稳地坐着。



刘禅步入书房,见李翊安坐,先行礼道:



“……相父安好。”



然后才对诸葛亮点头示意。



李翊微微欠身还礼:



“陛下亲临寒舍,老夫未能远迎,恕罪。”



“不知陛下何事莅临?”



刘禅于李翊对面坐下,神情恳切,道明来意:



“相父,去岁本乃您六十华诞之喜期。”



“奈何父皇龙驭上宾,国丧期间,一切从简。”



“致使寿宴未能举办,朕心实感愧疚。”



“如今丧期已过,朕与母后商议。”



“定要为相父补办一场盛大寿诞,以庆花甲之喜,以彰相父擎天保驾之功!”



“朕意已决,必要办得空前隆重,使天下同贺!”



诸葛亮在一旁亦立刻附和道:



“陛下圣明!相爷功盖寰宇,德配天地。”



“六十大寿理当普天同庆,轰轰烈烈!”



“此亦乃朝廷之荣光,万民之期盼!”



李翊听罢,手持长须,沉吟不语。



书房内一时静默。



刘禅与诸葛亮皆屏息凝神,等待他的回应。



片刻之后,



李翊方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陛下与太后盛情,老夫感铭于心。”



“既然陛下有意……”



“也罢,便依陛下之意办理。”



刘禅与诸葛亮闻言,刚松一口气,却听李翊话锋一转,道:



“借此寿诞之机,老夫亦有意,向陛下与朝野宣布一事。”



此言一出,



刘禅与诸葛亮皆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



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与惊讶。



诸葛亮试探着问道:



“不知相爷……欲宣布何事?”



李翊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定格在诸葛亮身上,语气变得格外深沉:



“孔明,你可知,当年老夫辞去首相之位,交由你执掌。”



“为何独独保留这大司马大将军之职,总督天下兵马?”



诸葛亮心中一凛,恭敬答道:



“相爷深意,学生不敢妄加揣测。”



“想必是为稳定朝局,徐徐图之。”



李翊微微颔首:



“……不错。”



“军政大权,关乎国本,不可轻授,亦不可骤易。”



“老夫保留此位,一则为震慑内外,保新政平稳过渡。”



“二则……”



他目光如炬,直视诸葛亮。



“亦是借此观察、考核于你。”



“看你是否真具执掌全国兵戈、运筹帷幄之能。”



“是否真堪担负这护国重任之责。”



诸葛亮连忙躬身:



“学生才疏学浅,多年来战战兢兢。”



“唯恐有负相爷与先帝厚望,岂敢有半分懈怠,更不敢觊觎军权……”



李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不必过谦。”



“这些年来,你内修政理,外平南蛮。”



“伐魏也是竟了全功,展露峥嵘,治军理政之才,朝野共睹。”



“老夫观之,已堪大任!”



“如今,是时候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借着此次寿宴,老夫便当众宣布——”



“将大司马大将军印信兵符,尽数交还于你诸葛亮!”



“自此,天下兵马调遣,皆由你孔明一言而决!”



“老夫……也该真正享享清福了。”



“相爷!”



“相父!”



刘禅与诸葛亮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刘禅万万没想到,李翊会在此刻。



以这种方式,提出交还最高军权!



这意味着朝堂格局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诸葛亮的权力将达到顶峰!



诸葛亮更是心潮澎湃。



他深知这大司马大将军之位所代表的权力与责任是何等重大。



多年来,李翊虽半隐退,但这道军权始终如同定海神针。



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如今,老师竟主动提出交还,是彻底的信任?



还是更深的考校?



亦或是……他口中那欲借寿宴宣布的“一些事情”。



还隐藏着其他玄机?



诸葛亮一向以聪明著称,但在李相爷面前。



他仿佛稚嫩的像个孩童,一直猜不透这位权倾朝野大半辈子的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书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唯有窗外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以及三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补办寿宴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权力交接预告,蒙上了一层复杂而沉重的色彩。



未来的大汉朝局,将因李翊的这一决定。



驶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航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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