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的吗?!”



“汉朝?”



年长官差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眼中精光一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汉臣!”



“你为何独独要说‘汉朝’?”



“莫非……你非我大汉子民?!”



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司马昭心知自己情急之下失言,露出了更大的破绽。



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起身,就想往外冲。



“想跑?拿下他!”



两名官差同时扑上,年轻官差更是死死抓住了司马昭的胳膊。



死亡的恐惧与连日逃亡积压的屈辱、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司马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一直被他在袖中紧握的短剑骤然出鞘。



寒光一闪,如同毒蛇出洞。



精准地刺入了那年轻官差的咽喉!



“呃……”



年轻官差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马昭。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鲜血汩汩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杀……杀人啦!钦犯杀人啦!”



年长官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随即发出凄厉的尖叫。



连滚爬爬地冲出茶肆,边跑边喊。



茶肆内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声、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走!”



司马昭对那家臣低吼一声,两人撞开混乱的人群。



夺门而出,发足狂奔。



然而,



他们刚冲出小巷,来到稍微宽敞些的街道,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原本还算平静的街道上,不知从何处涌出了大量的官吏、兵丁。



他们反应速度之快,远超司马昭的想象!



锣声四起,呼喝声不断。



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瞬间收紧。



“公子!这边!”



家臣拉着司马昭试图钻入另一条更狭窄的巷道。



但没跑出多远,就发现前后都出现了追兵的身影。



“朝廷……朝廷何时养了如此多的官吏?!”



司马昭看着那些不断汇聚过来的身影,心中充满了绝望与震惊。



这与他记忆中官僚体系效率低下、人浮于事的印象截然不同。



那家臣一边奋力挥剑抵挡逼近的兵丁,一边急促地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李翊执掌朝政后,大力扩充官吏规模,增设职位。”



“明面上是细化政务,提高效率。”



“实则是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州郡的控制,使其政令能直达乡里!”



“我们……我们怕是难以脱身了!”



司马昭闻言,心中悔恨交加。



知道自己方才冲动之下杀了官差,已酿成大祸。



“我……我冲动了!”



他嘶声自责道。



眼看追兵越来越多,那家臣眼中闪过一丝决。



他猛地将司马昭推向一个堆满杂物的死角,自己则转身,挥舞短剑。



状若疯虎般冲向追兵,口中大喊:



“公子快走!我来断后!”



“记住,活下去!”



“不!”



司马昭目眦欲裂,但看着家臣瞬间被数把长矛刺穿的身体。



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咬碎钢牙,借着杂物的掩护。



连滚爬爬,如同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逃窜。



身后是家臣临死的怒吼和兵丁们的呵斥声。



他不知跑了多久,钻了多少条肮脏的小巷。



身上沾满了污泥和不知名的秽物。



最终,在追兵的步步紧逼下,他走投无路。



瞥见街角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公共茅厕。



也顾不得许多,一头钻了进去。



蜷缩在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



屏住呼吸,任由蚊蝇叮咬,污秽浸身,苦苦煎熬。



外面是兵丁们来回搜查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每一次声响都让他心脏骤停。



他就这样,



在这人间最污浊之地,躲藏了整整一夜。



次日天明,搜查的声势似乎稍减。



司马昭才如同从地狱爬出,踉踉跄跄地钻出茅厕。



他浑身恶臭,衣衫褴褛。



脸上、身上沾满了污渍。



过往行人无不掩鼻侧目,投来鄙夷嫌弃的目光。



强烈的屈辱感几乎将他淹没。



饥渴和疲惫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摸索着,想找点吃的。



看到路边一个卖胡饼的摊贩。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小块之前未及交给胡遵的金子。



然而,这黄澄澄的颜色,在晨曦中太过显眼。



他还没来得及将金子递给摊贩。



几个一直蜷缩在墙角、目光贪婪地盯着过往行人的流民乞丐。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扑了上来!



“金子!他有金子!”



“抢啊!”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司马昭身上。



他本就虚弱不堪,如何是这些为了生存而红了眼的亡命之徒的对手?



他被打得蜷缩在地,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护住头脸。



那些流民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金银细软,甚至将他那件破旧的斗篷也撕扯而去,然后一哄而散。



司马昭趴在地上,浑身剧痛,口鼻溢血。



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一点一点,如同最卑贱的虫豸,向着城门口的方向爬去。



泪水混合着血水和污泥,从他眼中汹涌而出。



想他司马昭,出身名门。



自幼锦衣玉食,何曾受过如此非人的屈辱?



不知爬了多久,



他终于勉强爬出了安邑城,瘫倒在护城河外的荒草丛中。



气息奄奄,意识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荒郊野外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以为终究难逃一死。



“公子!是公子!”



熟悉的惊呼声响起。



司马昭猛地睁开眼,只见胡遵带着剩下的七八个家仆。



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显然也是历经艰险,个个带伤。



但眼中都闪烁着找到主心骨的激动与看到他如此惨状的心痛。



“胡……胡叔……”



司马昭见到亲人,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嘶哑悲切,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委屈与无尽的痛苦。



胡遵等人亦是唏嘘不已,眼圈泛红。



他们连忙上前,小心地将司马昭扶起。



拿出干净的清水为他擦拭伤口,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



几张硬邦邦的胡饼,递到他手中。



司马昭如同饿鬼投胎,一把抓过胡饼,狼吞虎咽。



几乎连咀嚼都顾不上,噎得直翻白眼,胡遵连忙给他拍背递水。



吃饱之后,体力稍复。



但精神的创伤与肉体的痛楚却更加清晰。



司马昭独自一人,默默走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



看着水中自己那狼狈不堪、形同乞丐的倒影,怔怔出神。



从白日到黄昏,再到星斗满天。



他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往日的荣光,家族的仇恨。



逃亡的艰辛,今日的屈辱……



种种画面在他脑中交织翻腾。



胡遵担忧地走过来,轻声道:



“公子,夜已深了,露水寒重。”



“还是早些歇息吧,保重身体要紧。”



司马昭却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胡遵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力量。



他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令胡遵感到心悸的火焰。



那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胡遵,”



司马昭的声音因哭泣和疲惫而沙哑不堪,却字字清晰,带着刻骨的恨意。



“我司马氏,本是河内望族,累世公卿,门楣显赫!”



“皆因那李翊老贼,构陷倾轧,使我满门抄斩,血流成河!”



“此乃灭门之恨!!”



“而我司马昭,本应为魏国重臣,前程似锦。”



“亦因李翊灭我故国,使我沦为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此乃亡国之仇!!”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若不能报,我司马昭枉自为人,死后亦无颜见司马氏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



胡遵看着司马昭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心中暗叹。



知道仇恨的种子已在此子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毒树。



他只能劝慰道:



“公子……您还年轻,来日方长。”



“未必……未必没有机会……”



司马昭惨然一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胡遵,不必虚言安慰于我。”



“我岂不知?那李翊,如今权倾朝野,如日中天。”



“便如同那天上的烈日,光芒万丈!”



“而我司马昭,不过是苟活于地的萤火之光,微弱如尘。”



“萤火之于烈日,何堪比拟?何谈复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去,给我寻些木炭来,要烧得最旺。”



“然后熄了明火,取那通红炽热的核心部分与我。”



胡遵一愣,不明所以:



“公子要炭火何用?若要取暖,我等可生篝火……”



“莫要多问,速去准备!”



司马昭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胡遵虽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找来了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用树枝夹着,小心翼翼地递到司马昭面前。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司马昭竟猛地张开嘴。



一把抓过那仍在冒着青烟、灼热无比的木炭,毫不犹豫地塞入了口中!



“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响起,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司马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呜咽。



整张脸瞬间扭曲变形,眼球暴突,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随即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昏死过去。



“公子!”



“公子!!”



胡遵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前。



七手八脚地进行抢救,撬开他的嘴,倒入清水,拍打他的脸颊。



良久,司马昭才悠悠转醒。



但一张口,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他的嗓子,已被那炽热的炭火彻底毁掉!



胡遵泪流满面,捶胸顿足:



“公子!您这是何苦啊!”



“纵然报仇无望,也不该如此轻生啊!”



司马昭却挣扎着坐起,虽然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喉咙如同刀割火燎,但他那双眼睛,却在夜色中亮得吓人。他



咧开嘴,似乎想笑。



却只能发出更加难听嘶哑的“嗬嗬”声,显得无比诡异。



他用力摆手,示意自己并非求死。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艰难地划写道:



“非为轻生,乃为求生,为复仇。”



胡遵看着地上的字,又看看司马昭那决绝的眼神。



猛然间明白了过来,他失声惊道:



“公子!您……您是要……”



“毁容吞碳,改换音容,以避追捕?!”



司马昭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是毫不动摇的疯狂与坚定。



他再次用树枝写道:



“汉室重仪容,毁之,则断仕途。”



“然,眼下无逾活下去更重要者。”



“此仇,必报!速行之!”



胡遵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又看看司马昭那已被炭火灼伤、起泡的嘴唇和下巴。



知道他已经做出了无法挽回的决定。



他深知,在极其重视容貌仪表、甚至将之与德行才能挂钩的汉朝。



一旦毁容,就等于自绝于仕途。



绝于正常的社交圈。



将永远活在阴影之下。



这是何等惨烈的决心!!



“公子……您……可想清楚了?”



“一旦……便再无悔路!”



胡遵声音颤抖,做着最后的确认。



司马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随即猛地睁开,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头。



然后将怀中一把贴身携带的、用于防身的短匕,塞到了胡遵手中,指了指自己的脸。



胡遵接过匕首,手抖得厉害。



他看着司马昭那年轻却已饱经风霜、此刻写满决绝的脸庞。



想起司马氏往日的恩情,想起如今的血海深仇。



终于把心一横,对周围同样面露不忍的家仆们吼道:“按住公子!”



几名强健的家仆含泪上前,死死按住了司马昭的四肢。



胡遵举起匕首,看着那锋利的刃口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又看了看司马昭那平静闭上、却微微颤抖的眼睑。



终于一咬牙,狠心划了下去……



凄厉的、非人的惨嚎被毁坏的喉咙压抑成断续的呜咽。



在寂静的河岸边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鲜血,顺着司马昭的脸颊汩汩流下。



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襟,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不知过了多久,用刑结束。



胡遵等人如同虚脱般松开了手。



看着地上那个满脸纵横交错、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已然面目全非。



只能凭借身形辨认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



心中充满了悲怆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司马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剧烈的疼痛。



他颤抖着抬起手,摸索着自己那已经彻底毁掉、如同鬼怪般的脸庞。



指尖传来的凹凸不平和湿滑粘稠的触感。



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凉。



但随即,便被更加强烈的恨意所取代。



他挣扎着,用那嘶哑得几乎无法分辨的气音。



对着洛阳的方向,对着那遥不可及却又无处不在的仇人。



发出了他生命中最恶毒、最坚定的诅咒:



“李……翊……老……贼……嗬……嗬……汝……且……等……着……瞧……”(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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