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初散,长江水面泛起粼粼金光。



陈登立于楼船之上,远眺南岸。



不计其数的汉军战船横亘江面,旌旗蔽空,声势浩大。



“报——吴军战船已出濡须口!”



陈登眯起眼睛,只见远处江面上,黑压压的吴军船队如乌云压境。



为首一艘艨艟巨舰上,一员虎将单足踏在船头,声如洪钟:



“吴将丁奉在此!齐贼谁敢来战?”



青徐军阵中,臧霸眉头一皱,对身旁侄儿臧壎道:



“此贼猖狂,你去会他一会。”



臧壎抱拳领命,率十余艘战船迎上。



两船相距百步时,丁奉忽然张弓搭箭。



弓弦响处,利箭破空而来,正中臧壎咽喉!



“壎儿!”



臧霸目眦欲裂,却见丁奉已挥动令旗,吴军战船万箭齐发。



青徐军不善水战,顿时阵脚大乱。



“右翼陈表,左翼韩当,给我冲!”



丁奉大喝。



霎时间,两支吴军船队如利剑出鞘,直插汉军腹地。



“传令蒋钦、周泰,速速迎敌!”



陈登急令。



楼船上令旗翻飞,汉军战船匆忙变阵。



江面顿时杀声震天。



蒋钦率淮南水师与陈表缠斗,周泰则迎战韩当。



战船相撞,箭矢如雨。



不时有士卒落水,鲜血染红江面。



“放砲石!”



陈登厉喝。



汉军楼船上投石机轰鸣,巨石砸向吴军船阵,激起数丈水柱。



陆逊立于吴军旗舰,见状冷笑:



“雕虫小技。”



他挥动令旗,吴军小船灵活穿梭,大船则结阵抵御。



战至午时,烈日当空。



江面上浮尸累累,残橹断桨随波漂流。



陆逊环顾战场,虽占上风,却见汉军船队源源不断,心生忧虑。



吴军的人数远不及汉军多,即便他打出了不错的战损比。



可若跟汉军拼人数消耗,吴军依然非常吃亏。



这便是数量理念的可怕之处。



“鸣金收兵!”



陆逊当机立断。



铜锣声响,吴军战船且战且退。



陈登见状,亦下令:



“收兵!”



他心中暗叹,虽拥兵力之优,却难破陆逊水阵。



更知河北、河南诸军各怀心思,久战必生变故。



同时,纵然汉军有人数优势,但又没有到完全碾压吴军的地步。



吴国虽小,但也能动员十余万军队。



这与历史上的赤壁之战不同。



历史上曹操南征,动员了超过二十万军马。



而当时的孙刘联军,总共只有四万八千人。



其中刘备一万、刘琦一万、孙权三万。



而到后来的西晋灭吴时,东吴本土已经能够动员出二十三万人了。



由此,你便能看出孙吴在吴地种田也是一把好手。



本位面的东吴由于没能拓展荆州、交州,所以至多只能动员出十来万军马。



可饶是如此,面对汉军发动的灭国之战。



肯定还是有不少吴人,打算为国捐躯,同仇敌忾的。



濡须口一战,本就是陈登对吴军的一次试探性攻击。



根本没打算和吴军全面决战。



归营途中,蒋钦驾小船靠近楼船,高声道:



“将军,何不乘胜追击?”



陈登摇头:



“陆逊退而不乱,恐有埋伏。”



“且……”



他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几支友军船队,“我军心未齐啊。”



夕阳西下,江水如血。



这一战,汉军折损八千,吴军伤亡五千,双方皆未得大便宜。



但陈登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接下几日,汉军连续对吴军发动攻势。



双方各有胜负,但汉军始终突破不了吴军的长江防线。



陈登立于高台之上,远眺长江方向,眉头紧锁。



“报——”



一名斥候飞奔而至,单膝跪地。



“将军,吴军仍坚守濡须口,我军今日攻势再次被阻。”



陈登长叹一声,挥手示意斥候退下。



他转身对身旁的谋士们道:



“陆逊此人,春秋方壮,调度有方,实乃我军大患。”



“若不能除此人,恐难突破长江天险。”



众谋士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正值此时,一人排众而出,拱手道:



“将军,干有一计,或可除陆逊。”



众人视之,乃九江名士蒋干也。



字子翼,现任淮南军随军主簿。



蒋干此人虽在演义里被写成了小丑,但人实际上却是淮南名士。



时任评价其为,“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



历史上的蒋干的确去劝降周瑜了,但没有盗书的小丑情节。



只是单纯回复曹操,“瑜雅量高致,非言辞所间。”



蒋干是个有胆量的人。



在两军对垒,周瑜杀了曹魏使臣的刀光剑影之中主动请缨,驾一叶扁舟去说降统兵数万的东吴大都督。



他置生死于度外,据理力争。



足见其是一个有才辩,有胆识的人。



陈登闻得此言,眼中精光一闪,忙问道:



“子翼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蒋干捻须微笑:



“将军可知当年秦赵长平之战?”



“秦惧廉颇之能,遂使反间计。”



“使赵王以赵括代之,终致赵军大败。”



“哦?”陈登若有所思,“子翼之意,莫非是想……?”



“正是。”



蒋干点头,“今孙权宠信中书吕壹。”



“此人险狠阴毒,操弄权柄,诬陷忠良无数。”



“若能从此人身上入手,使孙权疑陆逊而换将,则大事可成矣。”



陈登闻言大喜,击掌道:



“妙计!妙计啊!”



“然此事需周密安排,子翼可有具体方略?”



蒋干一拱手,从容说道:



“干在吴地尚有故旧,愿亲往施为。”



“只需两童子掌舵,再备足金银财物,用以打点关节即可。”



陈登沉思片刻,决然道:



“好!此事便托付给子翼了。”



随即命人取来黄金百镒,明珠十斛,锦缎百匹,交予蒋干。



翌日清晨,江雾弥漫。



陈登率文武官员亲至江边送行。



临别之际,陈登执蒋干之手,郑重道:



“子翼此行,关系重大。”



“若事成,当为我大汉灭吴第一功!”



蒋干肃然拱手:



“干必竭尽全力,不负将军所托。”



小船悄然离岸,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



……



建业,吴宫。



却说孙权用吕壹为中书,主管审核各官府及州郡上报的文书。



他性格苛刻残忍,执法严酷。



仗着孙权的宠信,逐渐在朝中作威作福。



甚至开始建置机构卖酒、再利用关隘征税牟取暴利。



检举他人罪过时,细微的小事也要上报朝廷。



然后再加重案情进行诬陷,毁谤大臣,排斥陷害无辜之人。



一日,吕壹府中。



“吕中书,这是本月酒税收入。”



一名属官呈上账簿,谄媚道:



“自中书建置酒坊以来,利润已翻了三番。”



吕壹翻阅账簿,冷笑道:



“……还不够。”



“传令下去,民间私酿者,一律以违禁论处。”



“这……”属官迟疑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一醇醪之暴利,今禁止私酿,恐民间会有怨言呐。”



“怨言?”



吕壹猛地合上账簿,“本官执法如山,何惧小民怨言?”



“况如今国家正在打仗,粮食有多宝贵,难道这些小民会不知?”



“本官这也是为国家大计着想,不能让前线将士饿肚子不是?”



“就照此令办理,再有迟疑者,与违禁者同罪!“



属官吓得跪伏于地:



“下官知错,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不久,吕壹又增设关隘征税,凡商旅过往,皆需缴纳重税。



商贾苦不堪言,却敢怒不敢言。



朝堂之上,吕壹更是变本加厉。



他专事检举他人罪过,细微小事也夸大其词上报朝廷,再加重案情进行诬陷。



不少忠良大臣因此被贬黜流放。



“丞相,吕壹那厮又弹劾了张长史!”



是仪匆匆走入顾雍府邸,面色凝重。



顾雍放下手中竹简,长叹一声:



“张公乃先主公旧臣,德高望重,吕壹竟敢如此!”



是仪愤然道:



“吕壹那厮,毁谤大臣,排斥陷害无辜,朝中已无人敢言!”



“如今正奉国难,本就是人心不宁之时。”



“吕壹这般弄权,必生祸患。”



顾雍摇了摇头,沉声道:



“大王信任于他,我等唯有谨慎行事,静待时机。”



就在此时,鄱阳郡发生一事,彻底激化了朝中矛盾。



吕壹的一名宾客在鄱阳犯法,被太守郑胄依法逮捕下狱。



消息传至建业,吕壹勃然大怒。



“好个郑胄,竟敢动我的人!”



吕壹在府中摔碎茶盏,面目狰狞。



“来人,备马,我要进宫面见吴王!”



宫中,孙权正在批阅奏章。



“吴王,吕中书有要事求见。”内侍禀报。



孙权抬头:



“宣。”



吕壹入内,跪伏于地,声泪俱下:



“大王,鄱阳太守郑胄目无王法,擅自逮捕国家官员,臣请大王明鉴!”



孙权皱眉:



“竟有此事?郑胄所捕何人?”



“乃是臣府中一名宾客,为人忠厚,绝无违法之事。”



吕壹信誓旦旦,“郑胄此举,分明是冲着臣来的!”



孙权沉吟片刻:



“郑胄素来刚正,此事恐有待调查。”



“大王!”



吕壹打断道,“郑胄仗着先主公旧恩,目中无人。”



“此番举动,恐有不臣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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