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安侯曹彰自犍为率两万精兵,已至城外三十里!”



曹丕闻言,手中金樽一颤,酒水洒落袍袖。



他面色微变,环视群臣,沉声道:



“孤黄须小弟性情刚烈,骁勇善战。”



“今提兵远来,必为争位!”



阶下众臣面面相觑,皆露忧色。



程昱上前道:



“南安侯勇猛,若强行阻拦,恐生兵变,不如先遣使探其来意。”



正议间,忽一人挺身而出,拱手道:



“臣愿往见南安侯,以片言折之!”



众人视之,乃谏议大夫贾逵。



曹丕大喜,当即准允,并叮嘱道:



“卿当谨慎,若事不谐,速归报我!”



贾逵领命,单骑出城,迎上曹彰大军。



只见旌旗猎猎,刀枪如林。



曹彰金甲红袍,坐于马上,威风凛凛。



见贾逵至,曹彰勒马喝问:



“先王玺绶安在?”



贾逵面无惧色,正色答道:



“家有长子,国有储君。”



“先王玺绶,非君侯之所宜问也!”



曹彰闻言,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又问:



“吾兄继位,可有先王遗诏?”



贾逵肃然道:



“魏王遗命,众臣共听,夏侯将军亲宣,岂能有假?”



“君侯若不信,可入城一观。”



曹彰沉吟良久,终于点头。



遂命大军扎营城外,只带亲随数人,随贾逵入城。



行至宫门,贾逵忽转身问道:



“君侯此来,欲奔丧耶?欲争位耶?”



曹彰面色一沉,道:



“吾来奔丧,别无异心!”



贾逵目光如炬,逼视道:



“既无异心,何故带兵入城?”



曹彰被问得哑口无言,良久,长叹一声。



挥手喝退左右将士,独自步入宫中。



曹丕早已得报,亲自迎出。



兄弟相见,相抱大哭。



曹彰泣道:



“兄长继位,弟无异议,唯愿共扶汉室,诛灭伪帝!”



曹丕感动,执其手道:



“弟能如此,吾心甚慰!”



当夜,曹彰将所率两万兵马尽交曹丕调遣。



次日拜别,返回犍为镇守。



自此,曹丕王位稳固。



时值章武六年,即建安二十三年。



曹丕下令改建安二十三年为延康元年。



随后又大封群臣:



令程昱为卫尉。



司马懿为太尉;



黄权为蜀郡太守;



吴质为御史大夫;



卫臻为散骑常侍。



其余文武,各有升赏。



又追谥曹操为魏庄王,葬于成都西郊,立庙祭祀。



显然,曹丕有意疏远宗室。



他提拔起来的都是异姓大臣。



他与他爹完全是两个极端。



曹操内心里其实是鄙夷世家大族的,他对其更多是一种利用态度。



官渡之战后,曹操曾颁布《求贤令》。



提出不拘品行、唯才是举的用人方针。



这其实就是冲着世家大族去的。



当然,本位面由于曹操几经辗转,不得不向蜀中大族做出妥协。



可饶是如此,曹操依然坚持重用夏侯曹的原则。



可曹丕不同,他更倾向于重用士族。



夏侯惇、曹洪等伯父都是父亲那一辈的老将了。



他曹丕需要一批新的大臣,作为自己这一朝的心腹。



不过,在那之前。



曹丕还需要对一些老臣进行清算。



比如于禁,这位汝南之战后便渐渐被边缘化的大将。



曹操在时,并未对其过多处分。



但曹丕是一个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的人。



曹丕对于于禁兵败被擒,不能死节,既降敌而复归的行为甚是鄙视。



于是下令说,先王陵寝尚需修缮。



让于禁且去监工。



于禁只得从之,带着十余名亲兵,前往成都西郊的魏王陵。



时值隆冬,山路积雪皑皑。



“将军,前面就是陵园了。”



亲兵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



于禁点点头,心中却莫名不安。



曹丕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



自他归魏之后,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也不知曹丕这个安排有何用意。



陵园大门前,监工校尉早已候立。



见着于禁,那校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躬身行礼:



“于将军,下官已恭候多时。”



“陵屋主体已成,只待将军查验。”



“有劳校尉。”



于禁沉声道,“本将奉王命而来,当尽心竭力。”



步入陵园,松柏森然,石兽狰狞。



校尉引着于禁穿过重重殿宇,来到主陵屋前。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四壁新刷白粉,光可鉴人。



“这是……”



于禁忽然驻足,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正对门口的粉壁上,赫然绘着一幅巨画——



画面中央关羽红面长髯,威风凛凛端坐帐中。



左侧是成何怒目圆睁,被甘宁砍作两截。



而右侧……



于禁浑身颤抖,画中那个跪伏于地、瑟瑟发抖的将军,不正是自己吗?



更令他心惊的是,画中的成何父子。



成何挺立不屈,被甘宁一刀劈成两半。



而其幼子成曼,年仅十二岁,胸口中箭倒地,双目圆睁……



“这是何人所绘?”



于禁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校尉低头答道:



“乃奉王命而作,以彰忠烈。”



于禁踉跄后退,撞在身后亲兵身上。



画中场景栩栩如生,将他最耻辱的一幕永远定格。



而成何父子的忠烈形象,更反衬出他的卑怯无能。



“将军?”



亲兵担忧地扶住他。



于禁猛地推开亲兵,跌跌撞撞冲出陵屋。



寒风扑面,却吹不散他胸中郁结。



他跪在雪地中,干呕不止,却只吐出几口苦水。



“魏王……魏王好狠……”



于禁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曹丕的用意。



这不是宽恕,而是比死刑更残酷的羞辱——



让他日日面对自己的耻辱,生不如死。



当夜,于禁宿于陵园偏室。



烛火摇曳,墙上影子张牙舞爪。



他闭目即见那幅壁画,关羽的冷笑,成何父子的宁死不屈……



还有那个跪地求饶的自己。



“不!我当时是为保全将士性命!”



于禁突然大吼,惊得门外守卫推门查看。



“将军可有吩咐?”



于禁披发跣足,双目赤红:



“去!取酒来!”



守卫面面相觑,终有人取来一坛烈酒。



于禁夺过酒坛,仰头痛饮,酒液顺着胡须滴落,打湿前襟。



“成何父子!”



于禁忽然举坛向天,“汝等忠烈,死得其所!”



“独我于禁……独我于禁贪生怕死,苟活至今……“”



酒坛落地,碎成齑粉。



于禁伏案痛哭,声如孤狼夜嚎。



此后数日,于禁如行尸走肉般监督工程,而那幅壁画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每经过陵屋,他都绕道而行,却仍能感受到画中人物讥讽的目光。



腊月廿三,天降大雪。



于禁高烧不退,卧病在床。



医者把脉后,摇头叹息:



“将军此病,非药石可医。”



于禁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恍惚中,他看见曹丕立于床前,面带讥笑。



“大王……臣知罪……”



于禁挣扎欲起。



曹丕的影子却冷笑道:



“于文则,汝一生功名,尽毁于新城一跪。”



“寡人让汝监修陵墓,就是要汝日日面对自己的耻辱!”



“臣……臣……”



于禁喉头咯咯作响,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影子继续道:



“成何父子宁死不屈,入忠烈祠享祭。”



“而汝,将永远跪在那壁画中,为万世笑!”



“啊——!”



于禁一声惨叫,猛地坐起,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只有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惨白的脸。



翌日清晨,



亲兵发现于禁时,他已气绝多时了。



消息传至成都,曹丕正在与司马懿对弈。



“大王,于禁死了。”侍从低声禀报。



“哦~”



曹丕落子,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追封其为厉侯吧。”



三日后,于禁被草草葬于成都一处无名山坡。



没有隆重的葬礼,没有朝臣的吊唁,只有几名旧部默默送行。



“……仲达,今日方称孤心呐。”



曹丕提着一串葡萄,吊着放入嘴中。



然后又将身旁的蜜水一饮而尽。



他很喜欢吃水果和蜜糖。



此前曹操在时,他不敢明目张胆。



如今承继大位,他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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