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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莫哭,这便送你父子下去团聚。”



“甘某的刀——很快!”



凌统怒发冲冠:



“狗贼!纳命来!”



凌统似疯了般,双戟狂舞,招式愈发凌厉。



甘宁一时竟被逼退三步,心中暗惊:



“此子勇烈,更胜其父!”



此时凌家三百亲兵已折损大半,河岸尸骸枕藉。



张辽见状,亲率精锐围来:



“生擒凌统!”



凌统浑身浴血,甲胄破碎,仍死战不退。



亲兵队长大呼:



“少将军速退!某等断后!”



他们都是凌家的宗族部曲,对凌家父子绝对忠心。



也相当于是死士。



值此危难之刻,他们绝对不能允许凌家人全部战死。



必须保存凌家血脉!



言罢,亲兵队长率最后数十人结阵迎敌。



顷刻间,尽数战死!



南岸忽闻鼓声震天,却是贺齐率三千援军赶到。



贺齐望见北岸惨状,急令:



“弓弩手掩护!舢板速往接应!”



凌统独战群敌,忽觉背后河风凛冽——竟已被逼至绝境。



张辽惜才,立马高坡,沉声道:



“那小将,降了吧!”



“趁早归顺朝廷,与我等一同匡扶大汉河山!”



凌统仰天大笑,怆然道:



“吴越男儿,宁死不降!”



言罢,反手割断铠甲系带,纵身跃入湍流。



“不好!”



甘宁见凌统要跑,疾呼:“放箭!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凌统却已没入水中。



张辽抬手止住弓箭手,叹道:



“真虎将也!”



贺齐在南岸见状,急令善泅者下水接应。



忽见下游处有人攀住礁石,正是凌统。



他竟负甲泅渡三十丈,被救起时十指尽裂,仍紧握双戟不松。



此时汉军阵中鸣金声起。



却是张辽望见吴军大部队旌旗已现,遂下令收兵。



甘宁不甘地望着南岸:



“将军,何不乘胜追击?”



张辽摇头:



“此役已杀大量吴军精锐,吴军损失惨重。”



“且以七千破十万,足已威震江东。”



“今吴军复来,恐合肥有失。”



“不若见好就收,退回城去。”



遂率军徐徐退入城中。



贺齐见汉军退去,亲率五百敢死渡过残桥,打扫战场。



士卒忽捧一物来报,“将军请看!”



竟是孙权遗落的紫金盔缨。



贺齐郑重收好,又见凌操尸身不倒,倚枪而立,双目圆睁。



贺齐含泪抚其目:



“老将军放心,主公已安,少将军得存。”



凌操尸身这才缓缓倒下。



……



是夜,合肥城内,灯火通明。



张辽端坐于军帐之中,众将分列两侧。



酒肉满案,庆贺大胜。



然而,张辽眉宇间却隐有一丝憾色。



他放下酒樽,环视诸将,沉声道:



“今日一战,虽破吴军。”



“然有一事,吾心难安。”



甘宁抱拳问,“将军何忧?”



张辽沉吟片刻,挥手令左右押上几名吴军降卒,问道:



“汝等可知,今日逍遥津北岸,有一紫髯将军。”



“上身长而下身短,善骑射,此人是谁?”



降卒伏地战栗,不敢隐瞒,答道:



“回将军,此乃……吴王孙权。”



帐中骤然一静。



“孙权?!”周泰拍案而起,须发皆张,“竟是孙权亲临?”



张辽长叹一声,闭目摇头:



“吾早该想到!紫罗伞盖,华服锦袍,非吴王而谁?”



“若早知是他,纵使千军万马,亦当擒之!”



“惜哉!痛哉!”



这是张辽一生中,最接近生擒孙权的机会。



但因为在阵中没能认出孙权,而使其逃走。



有人问,张辽八百人突袭孙权车盖时,不是见过他吗?



而且还让孙权下来单挑,张辽怎么会认不出孙权来呢?



按后世的猜测,



可能是因为当时离得太远,张辽又是只追孙权的车盖,所以看不清楚孙权具体长什么样。



并且逍遥津之战时,孙权狼狈不已,没有往常的威仪。



加上又是两军混战,形势紧急,所以张辽没能认出来。



但不过怎么说,这绝对是张辽平生之大憾。



甘宁亦懊悔不已,恨声道:



“早知如此,某当拼死追杀,岂容他跃马渡河!“



周泰默然,良久才道:



“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张辽深吸一口气,随即振袖而起,肃然道:



“罢了!此战大破吴军,斩将夺旗,已足扬威。”



“传令三军,烹羊宰牛,犒赏将士!”



众将齐声应诺,合肥城内欢呼震天。



酒肉飘香,庆功之声彻夜不绝。



有人欢喜,有人愁。



汉军正在为此次大胜而庆功时,孙权这边可就惨了。



长江之上,吴军战船缓缓东行。



夜色沉沉,江风呜咽,如泣如诉。



孙权立于船头,紫髯微颤,目光黯淡。



他回首北望,逍遥津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



唯有江水滔滔,似在诉说今日之败。



忽闻岸上马蹄声急,一队残兵踉跄奔来。



为首之人浑身浴血,甲胄残破,正是凌统。



“公绩?!”



孙权大惊,随即大喜,急令左右,“速速接应!”



凌统被搀扶上船,却面无喜色,只踉跄跪倒,嘶声道:



“大王……末将无能,未能护得父亲周全。”



“……三百亲兵,无一人生还……”



言未毕,一口鲜血喷出,溅湿甲板。



孙权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他,痛声道:



“公绩!汝父忠烈,死得其所!”



“汝今归来,乃天佑江东!”



凌统双目赤红,泪如雨下:



“父亲临死犹呼‘护主’,统却……却未能救他……”



“被甘宁狗贼杀害!”



孙权见他悲痛欲绝,心如刀绞,竟以衣袖亲自为他拭泪,温声道:



“死者已矣,生者当继其志。”



“公绩,汝在,孤何忧无人?”



凌统闻言,更是哽咽难言,只伏地叩首,血泪交加。



孙权见状,急令左右:



“速传医官!”



又亲自为凌统解下残甲,见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不禁动容,叹道:



“公绩之勇,世所罕见!”



医官匆匆赶来,以卓氏良药敷其伤口。



凌统虽痛极,却咬牙不出一声。



孙权亲自守候,直至他气息渐稳,才稍稍安心。



夜深人静,江风呜咽。



吴军战船缓缓东行,船上将士皆沉默不语。



唯有江水拍打船舷,如泣如诉。



不知是谁先低声啜泣。



随即,哀声渐起,蔓延全军。



“陈将军战死了……”



“吕范部全军覆没……”



“宋谦将军生死未卜……”



哭声渐大,在江面上回荡。



孙权立于船头,默然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此战之败,皆孤之过也。”



身旁谷利劝道:



“大王勿忧,胜败乃兵家常事。”



“他日再战,必雪此耻!”



孙权摇头,紫髯微颤,叹息:



“非为败绩,乃为将士之死伤。”



“凌操、陈武,皆我江东栋梁,今却……”



他说不下去,只闭目长叹。



江风呜咽,战船东行。



这一夜,江东哭声不绝。



经过数日的行程。



吴军战船缓缓驶入秣陵码头,船板一落,伤兵残卒踉跄登岸。



他们的甲胄残破,战袍染血,眼中犹带惊惶之色。



岸上迎接的百姓见状,无不骇然,纷纷围上前来。



搀扶伤者,询问战况。



“阿兄!阿兄何在?”



一少年拉住一名断臂士卒,急切问道。



那士卒面色灰败,摇了摇头,低声道:



“汝兄……已战死逍遥津矣。”



少年闻言,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数步,跪地嚎啕大哭:



“兄啊——!”



哭声如瘟疫般蔓延,码头上顿时哀声四起。



有老妪抚着儿子染血的战袍痛哭流涕,有妇人抱着夫君的骨灰坛子几欲昏厥。



更有孩童茫然四顾,不知父亲为何迟迟不归。



“那张辽当真如此可怕?”一名财主颤声问道。



“可怕?”



一名老兵冷笑,眼中犹带惧色。



“张辽率八百骑冲阵,如入无人之境!”



“陈武将军战死,凌操将军阵亡。”



“若非凌统少将军拼死断后,只怕……只怕吴王都难逃一劫!”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自此,张辽之名,威震江东。



夜深人静,秣陵城东一处民宅内,婴孩啼哭声不止。



“莫哭!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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