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有邻遂不悦道:“还不是五郎这个败家子!”



~~



与杜家旁人都不同的是,杜五郎回到老宅后颇为开心。



没了应酬,不被打搅,他感到十分自由,每天带着儿女们打量大大的花园,打算布置出一种世外高人的格调。



一直以来,他对花草树木、鱼虫鸟兽都很感兴趣,近来就在研究果树嫁接之事。



旁人懒得听,可他却会与女儿分享这方面的经验。



“阿苽知道吗?把柿树接到枣树上,柿子能长得更好,其中原因,陛下说是因为不同品种之间的‘基因’能够优劣互补,我觉得他在胡说,但我想试试看。”



“阿爷,我知道了,我们可以把麦糖接到果树上,然后长很多很多的麦糖!”



“不是这样的。”杜五郎想解释一下,却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把几个麦糖种到地里。



之后,杜菁就带着她弟弟,每天拿着个小铲子到处挖,不仅没有种出东西来,还将花园中的藤蔓铲掉了许多。



杜五郎也不骂她,说杜菁不喜欢藤蔓,我们就改种竹子吧。



可当他抱了一把竹苗来,转头却不知女儿跑到何处去了……



杜菁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杜妗的屋外,探头往里瞧去,只见杜妗正坐在桌前,执笔对着纸发呆。



“姑姑,你真好学啊。”



杜妗抬头,见是杜菁走了进来,眼中柔和了一些,神情却还是淡淡的,道:“算是吧。”



杜菁走到桌边,想看看她写的什么,却被她直接拿了本书把稿纸盖住了。



“姑姑在写什么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这般一说,杜菁反而更加好奇了,平时里便留意起她的事来。



以往杜妗太忙,杜菁其实不太了解这个二姑姑,只知所有人都怕她。



“阿婆,二姑每天都在做什么啊?”



“她在学习道法,好当个道士。”



卢丰娘随口敷衍着孙女,转头与杜有邻议论起杜妗,却是担心不已。



“看她每天出神,怕不是在计划着什么大事吧?”



“能有什么大事?”



杜有邻漫不经心地答着,他近来准备写一些著作。



以他宰相的名望,著作传世很容易,可写得若不好,反而会贻笑大方,被耻笑千年,因此他十分慎重,结果提起笔来,倒不知该写些什么了。



“你说,老夫写陛下诗词的集注,还是写天宝至正兴年间的风波为好?”



“写集注吧,不容易招祸。”卢丰娘道:“二娘也是有大本事的人,万一对陛下心怀恨意,正在联络旧部呢?”



“你莫杞人忧天了,若再敢这般,那可没好下场。”



杜有邻说着,心中不由蒙上了担忧。



毕竟以杜妗以前的权势,多少还是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旧部的。



卢丰娘叹道:“我算是明白了,杜家是没有出皇后的命,每次要往这件事上搏一搏,都要一落千丈。”



“异想天开,若非是她有这等不切实际之想,老夫的相位……唉,罢了,睡吧。”



次日,他开始准备写薛白的词句集注,对这件事他很有把握,觉得自己算是当今最熟悉天子的文人,一定能比旁人更能做好这件事。



可等到笔墨铺开,许久,笔尖凝出一滴墨水,“嗒”地落在纸上了,杜有邻还是一个字都没写。



以哪首诗词开篇呢?



院子里蝉鸣鸟叫,杜菁不知何时已跑了进来。



“阿翁,你执笔一筹莫展的样子,和二姑好像啊。”



“我不是一筹莫展,是在思忖。”杜有邻揽过孙女,笑道:“这个成语是你阿爷教你的?”



“阿爷可不说成语,是大姑教我的。”



“你阿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杜有邻道:“这‘不学无术’也是个成语,你阿爷从小就不读书。”



“阿爷也读书呢。”



提到儿子,杜有邻嗤之以鼻,道:“他能读什么书。”



“阿爷读《君国利病书》啊。”



“哼,那算什么书,不务正业。”杜有邻道:“这‘不务正业’也是个成语。”



“我还知道一个!”杜菁高举起手,道:“不速之客。”



“对对,这也是个成语。”



杜有邻点头不已,展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问道:“也是大姑教阿苽的吗?”



“不是,是方才有人来找二姑,我听到他们说的……对了,还有一个成语,是‘不请自来’。”



杜有邻表情一僵,才反应过来,道:“可我没听说有人拜访啊。”



杜菁年纪虽小,却很聪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遂不再多说,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杜有邻连忙起身,大步往杜妗所在的院落赶去,到了一看,里面并没有人。



他立即就想到卢丰娘所说的杜妗有可能闹出事由来,不禁大为着急,忙不迭地到处去找,出了后院小门,见门外栓着几匹骏马,再一抬头,前方正是一片竹林,他遂往那竹林赶去。



走了不多时,听到了说话声,走近,是三个男子正坐在林地里说话。



“你们是何人?!”杜有邻喝问道。



不料,对方听得问话,竟不理会,反而起身往竹林更深处跑去,像是不愿与杜有邻碰面。



“休走!”



杜有邻连忙去追。



他年轻时也不是文弱书生,可如今毕竟老了,显然不可能追得上对方。



不仅追不上,他脚下一扭,“哎哟”一声,还滚落在小坡下,卡在几棵竹子间。



“你没事吧?”



过了一小会,那三个汉子折了回来,站在上方问道。



杜有邻似乎摔晕过去,毫无声息。



“杜公?”



“杜公?”



“下去看看吧。”



遂有一人凑近了去扶,杜有邻却是忽然醒来,一把捉住对方的衣襟。



“好贼子!休走!”



杜有邻一声喝,定睛看去,眼前这人他倒是认得,乃是禁军将领张小敬。



一看杜姈又与这等掌握重要兵权之人联络,杜有邻顿感恐惧,双目圆瞪,头皮发麻。



“张小敬,你可不能谋逆啊。”



“杜公说什么?凭白污我清白可不成。”



杜有邻也反应过来话不能这么说,否则事还未发,便等于自己承认杜妗有可能谋反了。



但此事若不阻止,任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不说,还得连累满门老小。



他遂问道:“你好好的禁军将领当着,前途无量,跑来此处作甚?”



张小敬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遂道:“我如今是太子左率卫大将军。”



事涉太子,杜有邻听了更是惊惧。



“你们……你们莫不是想……”



张小敬摇了摇头,觉得他未免太像惊弓之鸟了,难怪要跑到少原陵来隐居。



“杜公随我来吧。”



~~



小溪潺潺,溪边的桃花被风吹动,片片花瓣落下,随水而去。



山间鸟鸣清脆,忽有一声同样清脆的呼声响起。



“二姑,我来啦。”



杜妗转头看去,只见杜菁正站在溪对岸,卷起裤脚,趟着溪水往这边过来。



“别下去,水凉。”



话还未说完,那小丫头已经趟到了水中央,笑嘻嘻道:“水凉才好呢,夏天可热死了。”



杜妗赶过去,一把将她从溪水里拉出来,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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