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这日傍晚,贾政领了人回返荣国府。此行非但是贾芹,那水月庵中的匪类有一个算一个,俱都被其擒下。



是日贾芹等关在宁国府中,转天贾家京师八房齐聚,果然便将此子开革出了族谱。其后宁国府贾珍亲自扭送顺天府,老爷贾政上疏请罪,随即留在府中待参。



待过得两日,先是圣人下旨勉励了一番,跟着又有元春打发夏太监送了赏赐来。



荣国府上下一日三惊,贾母听闻贾政送走了夏太监,紧忙命鸳鸯请了其来荣庆堂过问。



那贾政如释重负,拱手说道:“圣天子在位,自不会冤枉了儿子。娘娘赐下赏赐,又多有勉励之语,想来此一劫算是过了。”



贾母、王夫人等俱都舒了口气,贾母笑着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选派族中子弟、管事儿办差,这忠心、人品、能为一样不可少,可不好再闹出个贾芹来。”



众人等纷纷应下,又是一副其乐融融情形,单那凤姐儿心下极不自在。



这日又有周嫂子叩门来闹,凤姐儿耐着性子去答对了一番,奈何那周嫂子全然不讲道理,开口闭口都是凤姐儿坑了贾芹。



凤姐儿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当下哪里还能忍?气恼之下干脆命人将那周嫂子赶出了府去。



不过几日,顺天府快刀斩乱麻,将那水月庵一案重重判了。背负人命官司的二人自不用说,秋后斩立决;主犯贾芹,枷号三日,流三千里;从犯三人,流二千里。



陈斯远冷眼旁观,这几日一直留在清堂茅舍读书,期间不过与宝姐姐偷偷游逛了一番,又在那玉皇庙与邢夫人幽会过一回罢了。



待听了贾芹一案的准信儿,他这才回返新宅说与了尤三姐儿。



许是这些时日尤三姐心绪早已平稳了,是以听得贾芹被流了三千里,尤三姐只面无表情的点头应了,只在夜里往巷子口烧了一刀黄纸,转头复又照料阿丑、打理新宅庶务自不多提。



转眼已是七月中。



却说这日宝姐姐一早儿来了清堂茅舍,二人坐定略略说过几句,那莺儿、红玉等便识趣退下,内中只余下二人。



陈斯远瞧着宝姐姐顿时心痒难耐,便悄然挪了椅子凑近。宝姐姐好似一无所知,兀自絮絮叨叨的说着:“——凤丫头这回落了好大的脸面,这些时日一直心气儿不顺。这不,一早儿有丫鬟办错了差事,惹得其大为火光,听说还让人打了那婆子三十板子呢。”



有小喇叭芸香在,陈斯远自是知晓不少内情,当下擒了柔荑笑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宝姐姐掩口笑道:“凤丫头不过四户陪房,身边儿得用的不过是来旺两口子,如今那管僧道的差事出了缺儿,夏金桂便跟姨妈献言,说不如打发来旺去管僧道。”



陈斯远笑道:“太太这一招真狠啊!”



那放账全靠着来旺与外头的倪二,这来旺打发去了水月庵,凤姐儿身边儿缺了得力人手不说,只怕那放账也要无以为继。



宝姐姐便道:“凤丫头也是太急切了……她才多大年岁?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她不过是老太太搬出来与太太打擂台的?这一无得用人手,二又压不过姨妈,如今可不就要坐了蜡?”



陈斯远笑眯眯道:“妹妹可还记得我当日之言?”



宝姐姐略略思忖,压低声音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见陈斯远颔首,宝姐姐立时蹙眉道:“谁说不是?昨儿个我还与妈妈计较过呢,多说这荣国府家大业大的,可如今看来……阖府人等,如今竟全指望宫里的娘娘!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娘娘有个闪失,莫说是荣国府,只怕整个贾家都要败落了。”



陈斯远道:“盛极而衰、概莫如是。”



宝姐姐颔首,唏嘘着后怕道:“还好——”瞟了陈斯远一眼,言外之意自是‘还好没去赌那金玉良缘’,否则这会子薛家只怕进退维谷,说不得便要吃了哑巴亏。



略显丰润的手掌温热,被陈斯远把玩得有些痒痒,偏几次挣脱不得,便气恼着反握了陈斯远的手。



陈斯远不好弄疼了宝姐姐,当下便不再动,反倒探脚去戳宝姐姐的绣花鞋。



宝姐姐嗔怪着白了其一眼,偷眼回望,眼见外头并无丫鬟看过来,便探出双脚将陈斯远的鞋箍住。



二人你夹我、我箍你的,闹腾了好半晌也不见消停。



过得须臾,宝姐姐自个儿倒是哭笑不得起来。眼看陈斯远兀自挤眉弄眼,心下不禁暗忖,素日里也瞧过宝玉与房中丫鬟这般胡闹,当时只觉宝兄弟稚气未脱……谁知如今自个儿竟也与他这般胡闹了起来。



宝姐姐心下又是一暖,心下隐隐有些明悟:或许是选对了人,自个儿才会这般与人胡闹?



忽而一阵风吹入堂内,那遮掩不住的馊臭味儿扑鼻,惹得宝姐姐顿时蹙眉不已。道:“哪里来的味道?”



陈斯远一怔,旋即撒开宝姐姐,眉飞色舞道:“妹妹可还记得陈芥菜卤?”



“自是记得。”



陈斯远比比划划道:“我以为那陈芥菜卤之所以有奇效,乃是内中青霉之故。不瞒妹妹,前一回我伤情好转,并非是因着那陈芥菜卤,而是自个儿淘弄了内中的青霉。”



“哦……”宝姐姐有些不解。



陈斯远霍然而起,扯了宝姐姐便走:“妹妹快随我来。”



宝姐姐被其扯着前行,眼看要出门儿,赶忙挣脱开来,红着脸儿道:“让人瞧见了!”



陈斯远嘿嘿一笑,邀宝姐姐一并出来,旋即停在二房左近一口水缸前。



陈斯远扯了其上蒙着的被子,立时露出内中情形。馊臭味儿扑鼻,宝钗禁不住以帕遮掩了口鼻,这才垂首往内中扫量了一眼:便见内中浑浊米汤,其上浮着一层绿毛。(且往后看,别急着喷)



“你……要做陈芥菜卤?”



“非也非也,此为制备青霉素。”



宝姐姐实在忍不住那呛人味道,退后了几步方才道:“你这又是打哪儿瞧的偏方?莫非又是从林丫鬟藏的古籍上瞧来的?”



恰此时红玉出了厢房,她这会子脚踝好了许多,走路虽然一瘸一拐的,却已不用拐杖了。



闻言便笑着道:“何止?宝姑娘不知,大爷弄了一缸馊水不说,还叫人买了两口小猪来,说是留着验证那劳什子青霉汤效用。”



“是青霉素!”



“好好好,青霉素……这倒好,这会子才入秋,弄得四下都是馊臭,如今表姑娘、四姑娘都不敢登门了。”



宝姐姐顿时掩口而笑。



陈斯远负手蹙眉道:“此物若是制成,可谓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啊。”最要紧的是能狠狠捞上一笔银子,说不得从此就不用为银钱发愁了。



宝姐姐见此便打趣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陈斯远一怔,摆手道:“不耽误,我又不曾耽搁了温书。”



宝钗便道:“既如此,那我便等着你那……青霉素。”笑了一阵,又道:“妈妈过会子要去老宅,我去前头送送。”



陈斯远眨眨眼,顿时满面不甘。暗忖才来一会子就走?自个儿可还不曾占过便宜呢。这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的,保不齐何时便与宝姐姐共效鱼水之欢了。偏宝姐姐每回丢了城池便要高挂免战牌,要过上好些时日才会恢复如初。



陈斯远暗忖,如今这情形岂不成了蛤蟆爬井?今儿个爬三步,明儿个退两步……啧,这进度虽然有,可还是太慢了些。



宝姐姐自是知晓其没安好心,当下也不多言,领了莺儿便告辞而去。



陈斯远心下怅然,送过宝姐姐正待回转书房,谁知偏在此时忽而传来玉磬敲击之声。



那临到门前的陈斯远极为丝滑地兜转回来,负手踱步便往院儿外而去。



红玉瞧得纳罕不已,问道:“大爷这是要往哪儿去?”



陈斯远信口道:“气闷,游逛一番散散心去。”



红玉心下不解,只是自家大爷素日里古怪的事儿多了,红玉早就见怪不怪,因是便也不去计较。



那陈斯远出了清堂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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