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这是第一场雨。



漫天垂落的雨线,从混混沌沌的银丝,被暗沉发灰的天染成极淡的松花青,新抽的柳芽沾着雨珠,甩了一水洼碎碎的绿。



今日傅鸣选的地方,是灯节那夜偶遇的酒楼。傅鸣说这酒楼被一位朋友买了下来,近来正在改建,没有开门迎客,自然也就清净些。



陆青不置可否,她也不想被别人瞧见与傅鸣见面。沈寒告诉她,那日送春宴见过傅鸣后,郡主提了一句,说大贞有一半的贵女都想成为世子夫人。



那还有一半呢?



沈寒当时的表情有些怪异,沉默着没说话。



陆青可不想被那一半的贵女仇视,无端惹一身非议。



雅室里静悄悄的。



瓦檐上先有两三声琐碎,随即就联成了绵密的嘀嗒音。



窗外芭蕉的卷叶承不住水,“啪嗒”一声,敲在苔砖上。



“陆姑娘。”



两声动静唤醒了沉思中的陆青。



她盯着桌案上那幅绢画许久了。这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被保存得很好。画中的女子侧身而立,眉眼不浓不淡,虽仅有一半侧脸,却与身边大片的芍药,构成明媚又清雅的的美人赏花图。



画中的春色朵朵漾开,万物复苏却不及画中女子一半的明媚,仿佛园子里的春光都被她吸引了。



虽只有半边侧颜,陆青仍然能认出来,这是大乔氏,前武安侯夫人,也是她的生母。



绢画上还残留着一丝香气,混杂了苏合香和沉香的气味,虽有些杂但能嗅得出来是上品好香,看来这幅绢画的收藏人,定是日日将画熏香,又或是——



“画从哪里得到的?”陆青知道,傅鸣不会无缘无故收她母亲的画。



傅鸣唇角微微勾起,上扬出一抹笑:“前惜薪司掌印太监、后中宫典玺太监—花映之,也是正月里轰动京师灭门案的关联者之一。这幅绢画,是在花映之私宅的密室里搜出来的。”



一个老太监,藏着她母亲的画?



为什么?



这画中女子看起来眉眼略显青涩,约莫是出嫁前的模样,十几年前画下的,可为什么会在一个死掉的太监密室里发现。



沈寒并未提过她母亲跟宫里人有来往,更别说是一个内宫太监。



“皇后是贵府太夫人的胞姐,陆姑娘,您母亲是否与皇后宫中人有来往?”傅鸣一眼看出,陆青面上的讶异不是装的。



“外命妇入宫多是节庆宫宴,也会去皇后宫中小坐,”陆青一口否认,“母亲绝不会与太监有私交,更不会赠画给一个太监。”



傅鸣定定看着陆青:“这画不是你母亲画的,也不是花映之画的。”



“其一,这画的绢布是出自松江府的——云间细,价可抵十石精米,是京师文人士大夫用于工笔淡彩作画的首选。疑点在于,这幅画是临摹的。原画应是画在了一张寻常粗绢上,”傅鸣绕过桌案,走到陆青身边,指向画的边缘,“这里,这幅绢画的边缘有被色彩晕染后的丝丝纹路。”



傅鸣轻轻叩了叩边缘,“那是因为,原画用的粗绢,边缘会跳丝,这些纹路就是粗绢跳丝留下的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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