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洞众家族多数属于稍稍买了点恩情票,但完全没上车的。



因为对于宗门内的家族而言,人家眼界高,见识广博,心里自然清楚:上车太晚其实和没上车差别不大。



而王氏附庸祖师多年,在这辆列车上,不敢说有一整节车厢吧——这得是悬篆、旦日的待遇,但起码是有好几间包房的。



增发的恩情票是虚假的恩情票,王氏的包厢却是真实的包厢!



王玉楼的联姻,给了所有有实力补票的家族,一个补票上车的机会,真正坐在莽象祖师身后的机会!



“推到筑基.此话何解?”



浊池其实懂,但他要确定王氏的要价。



景怡老祖指了指坐在一边含笑听两人谈话的王荣江,道。



“这位是王荣江,去年刚刚筑基,浊师弟,你知道他筑基了几次吗?”



王荣江不笑了。



笑?



包笑不出来的,我此刻像个笑话。



王显周笑了。



“两次?”浊池问道。



“三次,我们王氏在他三次的筑基过程中,给他提供了两份半筑基资粮。



推到筑基,指的就是这个,近千年来,筑基变得越来越简单,无非是要么碰运气,要么堆资源。”



浊池倒吸了一口凉气,王氏真狠啊,两份半.



他看王荣江的表情都不对了,就和看大熊猫似得。



“玉楼未来联姻对象背后的家族,也要保证能在其筑基时,提供至少两份,不,一份半筑基资粮。



这,便是我们给玉楼挑选道侣的基本条件!”



浊池这次不吸凉气了,他在脑海中盘算起了浊家的女修中有没有合适的。



情况已经很明白了,王氏有意在滴水洞众筑基家族中选一个作为联姻对象,但要求很高,必须是强强联合。



浊家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浊池自然不会坐视此机会被其他人抢走。



很快,浊池就有了定计,他笑着开口。



“景怡师姐,一份半筑基资粮的事情不难,我们浊家刚好有两位女修,都很合适.”



“王师妹,道深冒昧前来,还望勿怪,自上次莲花仙城一浊老五?”



袁道深冷冷的看了眼浊池,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老五,阴生兄怎么没来,你们浊家对玉楼小友的婚事如此轻慢?”



作为袁家的家主,滴水洞内最强的筑基修士,袁道深的实力可以让他镇定自若的喊同为紫府之徒的王景怡一句师妹,面对浊池,更是没有压力了。



但他的无礼并不意味着他狂,仅仅是为了试探王家的态度罢了。



“轻慢不轻慢的,袁长老恐怕说的不算。”



见袁老大如此作态,浊池立刻顶了回去。



一旁笑不出来的王荣江倒是警醒,刚忙出言转圜,几人就继续聊起了王玉楼联姻的事情。



至于今天的纳妾礼?



除了显周老祖外,没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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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秦楚然的宅邸中,玉楼推开了闺房的门。



“紧张吗?”新郎笑着问道。



宾客们渐渐来了,作为今天的主角,第一次当新郎的玉楼倒是心态良好,只忙着找两位待嫁的姑娘确认情况。



凡俗的婚礼流程和修仙者没什么关系。



王玉楼娶这两位姑娘的目的,一部分是为了圆显周老祖的催婚心理,老祖年龄大了,想要看玉楼生小娃了,玉楼怎么会拒绝呢?



另一部分,则是这两位姑娘都很关键,小秦是事业上的臂助,小鱼则属于可靠的伙伴。



大道虽独行,但独行难免寂寞,找些佳人相伴也是应该的。



而且,王玉楼想走的更远,就不能只局限于王氏的体系,家族可以帮他很多,但家族的和自己的终究是两码事。



挚友、道侣、弟子等等,都是一个修仙者构建自身势力的基础,多娶些可靠的伴侣,可以大大稳固玉楼的基本盘。



会当凌绝顶的美好愿望,需要脚踏实地的攀登,当然,这些伴侣不是玉楼的垫脚石,更多的,是他登山时可以仰仗的臂助。



“不紧张,只是有些太开心,开心的心中空落落的,很奇怪。”



也是第一次成婚的小秦苦笑着回答。



王玉楼坐在了闺房中的圆桌边,正好和小秦侧对。



面对姑娘的苦恼,玉楼想了想,问道。



“你知道大天台山传说中最厉害的功法,天台独坐功么?”



“古法?”



秦楚然不太懂天台独坐功,但她知道大天台山,这个宗门和天蛇宗并列,属于梧南‘上三宗’之一。



“对,古法现在虽然已经式微,可还是有人修行,因为古法是在法门上更精深些。



天台独坐功的传承十几年前被一位筑基劫修得到,他还以为自己有了什么了不得的机缘。



结果修行后,发现天台独坐功是心法,修的是道心,被仙盟的人抓捕时,他还在骂大天台山坑他。”



王玉楼讲起了这桩秘闻,小秦听得眼睛都直了。



上三宗大天台山最厉害的功法竟然是修道心的,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既然是修道心的,为什么还能成为最强功法?”姑娘疑惑问道。



“古法的源流在于交感天地,修士在交感天地的过程中,道心的澄澈与坚定与否影响很大,天台独坐功可以帮大天台山修士修行的更快。



你的道心乱了,所以才会轻易的被心绪影响,伴侣、修为,都只是修行的一部分,如此作平常看待,反而能够更从容些。”



玉楼侃侃而谈,秦楚然听得认真。



只是看着那对坐郎君的侧脸,小秦想到的却是,原来,他只是平常看待。



水往低处流,可人心,总是想高了再高。



所以,交感天地的古法被淘汰了,吞噬天地的新法成为了修士修习的主流。



修士:我辈修仙者修行,还要看天地脸色?



炼器、炼丹、布阵、突破、斗法、修行时对交感天地的尊重,就是古法留下的不多痕迹。



“.听懂了吗?”



玉楼讲完了,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姑娘发起了呆,于是说话的声音稍稍高了些。



秦楚然的眼睛微微一动,反而反问道。



“王前辈,今日以后,楚然该叫您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清楚自己和小鱼不一样。



天赋不一样,与王前辈的关系也不一样,努力接近王玉楼的目的不一样。



求仁得仁,求不仁得不仁,秦楚然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



所以,她没有太多额外的期待。



如果是她,她永远不敢问王玉楼要水玉法器。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愿望。



不要作平常看待,王前辈,楚然把一切给了您,所以,不要作平常看待。



而那不经意的称呼问题,就是秦楚然鼓足勇气的最大试探。



玉楼倒是没有意识到秦楚然是在试探,毕竟她本就聪明,此刻还带了很多谨慎与小心。



“那我也要问问,你想让我如何喊你?”他调侃着问道。



不经意的试探得到了不经意的回答,小秦有些庆幸,但也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矫情。



于是,她为玉楼倒了杯茶,奉茶后,才道。



“还请王前辈继续叫我小秦。”



做一个合格的下属与可靠的牛马,这是小秦在王玉楼身边的立身之基,她想要走出去,但终究不敢走出去。



所以才会于行为上有反复与纠结,此刻,她又选择留在这舒适圈里。



那就继续叫我小秦吧。



“啊这,我叫你小秦,难道你叫我老王吗?”



玉楼其实是想到秦楚然年龄比自己还小,不过他的年龄目前还是个秘密,因而改口开了个玩笑。



听到他如此说,秦楚然被逗得花枝乱颤。



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河湾渔港的掌控者,外貌上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无论如何和老王都没什么关系。



“老王不好听,小秦就叫您大王,如何?”



小秦也是个妙人,直接让玉楼体会到了成王作祖的感受。



“万万不可,我受不起,哈哈哈。”



这称呼太大,玉楼连连摆手拒绝。



“那叫什么?王大哥?玉楼大哥?”



终于,他注意到,小秦似乎说的不止是称呼问题。



想到这里,玉楼静静地看着小秦,在他的目光下,小秦先是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



但玉楼很久都没说话,她也明白了什么,反而又将头抬起,道。



“王前辈,小秦会安守本分的。”



玉楼拉过她的手,将这位心乱了的姑娘揽入怀中。



“你啊你,你总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又不太聪明。”



小秦只是默默抱紧了眼前人,一句话都不说了。



“最好的做法,就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以我夫人的身份自居。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取决于一个称呼,甚至不取决于我,只在于你自己。



可能,你会认为自己修为不足、天赋差些,从而有了这样那样的顾虑。



但我不在意,小秦,我并非不在意你,而是自我以下,人人皆然。”



这句话,其实玉楼改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自我以下,人人平等。



玉楼有自信,自己同那些天地间最厉害的天骄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



可能起步点不同,但走到后面,开始时的那些优势都会被拉平。



那时,他将不输于任何人!



“王前辈,你现在和往日很不同。”



“噢,何处不同?”



“说不上来,但小秦感觉,如今的你,才是真的你。”



秦楚然知道自己有些忘形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就忘形一次吧。



“是啊,我忘形了。”



玉楼的回答让秦楚然有些惊愕。



真实的做自己,在王玉楼看来竟是忘形的体现。



“小秦,天下间只有两种修仙者,会伪装的修仙者,和不会伪装的修仙者。



前者统治一切,比如稍微厉害些的筑基,口中都不会有多少真话。



那些站在爱看的大修士,更是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有改天换地之能。



想走的远一些,就要藏好真实的自己,以待天时。”



“天时,天时,什么时候是天时?”



秦楚然不懂大家族出身的王玉楼,很不懂很不懂,她想要了解。



“天时也是假的,就像命运不会眷顾需要被眷顾的人一般,天命平等的对待芸芸众生,从人到兽到妖。



天时不存在,更等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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