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几个呼吸,不紧不慢说了句:“朕并未怪罪。”



桑青筠这才敢抬头,要起身的时候又听他淡淡开口:“不是要换茶?”



“是奴婢失职。”桑青筠上前将热茶奉上,然后打算按着规矩站到一米开外的内门侧值守,等候陛下的吩咐。



可还没走,就听到陛下剐蹭着杯盖,幽幽茶香四溢出来:“今日这茶水不好。”



桑青筠只好转身,再次福了下去:“泡茶的茶水取自今冬梅花树上的雪水,是陛下平时最喜欢的。许是奴婢技艺不佳,没能合您的心意,还请陛下恕罪。”



谢言珩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仰,靠在了金丝软枕上。他垂眸看着桑青筠,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扶手:“过来的时候,瞧见珂贵人的人走了吗?”



“启禀陛下,奴婢来时前殿已经无人。”



问什么就答什么,桑青筠深谙后宫生存之道,绝不多嘴一句得罪人。



谢言珩早知她是这么个性子,又问:“方才妍容华和珂贵人的宫人来请朕,都说是身子不适,你觉得,朕去瞧谁好?”



“奴婢不敢妄议主子。”



谢言珩很缓地笑了声:“朕准你妄议。”



桑青筠只好垂下头,以她能做到最客观的方式阐述道:“明日就是殿选,新秀即将入宫,小主们难免焦急,加之今日突降桃花雪,许是染了风寒也未可知。妍容华一向得您喜爱,珂贵人却才小产不久,您去看望谁,想来后宫诸人都不敢议论。”



“你倒大方。”



御前侍奉三年,桑青筠不敢说自己对陛下的了解有多少,可身为御前女官,她无时无刻不揣摩着圣心,陛下的情绪变化她比谁都敏锐。



陛下方才的语气乍一听似乎和平常并无区别,还是一贯的清冷淡漠,辩不出情绪。可她就是能听出来,里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虞。



只是这分不虞藏得极深,又十分浅淡,淡到让桑青筠自己都觉得像是错觉,但她知道自己没听错。



至于为何不虞,桑青筠隐隐明白,但她不想明白。



就这么跪了许久,久到膝盖都疼了起来。谢言珩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看她,重新提笔批起了折子:“去取殿后的桃花新雪来,重新泡茶。”



桑青筠应声起身,退出了殿内。



戴铮关切地看向她,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从暖阁取出一只薄胎瓷瓶来,独自向后殿走去。



陛下心情不佳的时候,的确很难伺候。



这种难伺候并非雷霆之怒或是动辄打骂,而是喜怒无常的难以捉摸。



你分不清陛下是想要还是不想要,生气还是不生气,只能小心翼翼的斟酌,反反复复的琢磨。



虽说陛下不是一个薄待宫人的君王,更多时候对他们都称得上仁慈宽厚。可他哪怕是不说话,身上也有种不可僭越的气度,时刻提醒着自己他是君威不可冒犯的帝王。



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天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注定此生都不会是与桑青筠同行之人。



勤政殿后有一株桃树,其盖如云,开花时如绚烂如霞,据说已经长了二十余年,是先帝特意为当时入宫不久的继后所栽。



这继后也正是陛下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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