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七年?



景砚卿内心深处一段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悄然涌现。



她今年是二九年华,名列扬州四大花魁之一,虽然论才情比不上绛雪和另外二人,但是凭借几近无可挑剔的容貌身段,以及天然骨子里浸润的内媚,反倒比那三位更受达官贵人的青睐。



这几年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吃穿用度无一凡品,外人想要见她一面得拿出成百上千的银两。



今夜若非府衙两位高官皆在,而且那位新官上任的薛同知据说是京中有名的年轻俊彦,兼之流霞舟的主人特意找到她叮嘱一番,她才愿意放下身段前来。



她见多识广,看得出薛淮貌似温和实则疏远的态度并非作态,心里反倒升起几分好胜之意,若是今夜能够拿下这位薛同知,想来她在瘦西湖上画舫之中的地位更加不可动摇。



有名气便有源源不断的丰厚进项,到时候多的是人给她送银子,景砚卿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她下定决心要使出浑身解数,绝对不能灰溜溜地回去。



谁知薛淮一个简单的问题让她出现愣神的状况。



“砚卿姑娘?”



耳畔响起薛淮淡然的嗓音,景砚卿连忙从思绪中抽离,黯然道:“回厅尊,那年奴家便在仪真县内,只是年岁久远,奴家已然不记得幼时的往事。”



薛淮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你是否还记得家中亲人?”



景砚卿微微垂首,略显挣扎,片刻后摇头道:“不记得了。”



像她们这样的风尘女子,若非躲不过去,自然不愿意提起家人。



薛淮看着堂内一派宾主尽欢的和谐景象,徐徐道:“那年我就住在扬州城内。”



景砚卿略显讶异。



她只知道身边这位年轻高官来自京城,在京中名气很大,据说还有通天的背景,其余细节并不了解。



此刻听到薛淮的陈述,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大人也是扬州人氏?”



“不是。”



薛淮轻声说道:“太和五年,先父调任扬州知府,我便一道来到扬州。我对太和七年的印象很深刻,因为那一年长江洪水泛滥,仪真县、江都县等地受灾严重,先父身为此地父母官,日夜奔波在外,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家母曾经说过,当年七月底的一天,仪真县境内的堤坝决口,先父亲自带人去主持大局,险些葬身于滚滚洪水之中。”



“令尊……令尊是薛公?”



景砚卿抬手捂嘴,强忍着不去看旁人。



这世上同名同姓者不知凡几,更何况只是同一个薛字,她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薛淮和扬州还有这层渊源。



“正是。”



薛淮转头看着她,目光平和沉静:“因你提到来自仪真,我见你年纪约莫十七八,应该经历过那场大洪水。”



“是。”



景砚卿面上浮现艰难之色,缓缓道:“不瞒大人,奴家当年确曾亲历那场洪水。其时奴家和家人生活在仪真县郊,距离沿江堤坝较近。大堤决口之后,家中房屋和田地悉数被淹,奴家的二哥和小妹皆不幸因洪水而死。”



薛淮见她此刻不再刻意扮出娇怯姿态,便放缓语气说道:“你是因为那场变故而沦落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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