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心意已决,老大没再多劝,给他报了个地址,提醒他最好多带几个人。



他不想连累朋友,脑子一热,回家揣了把菜刀,单枪匹马跑去催债。



欠债人是渔场老板,借高利贷周转渔场,手底下三十多号渔民。他一进门,道明来意,当铺两侧鱼贩子纷纷抄起杀鱼刀,围拢了过来,让他赶紧滚。



他很想学电视剧里的那样,靠着一把菜刀从街头砍到街尾,把所有人砍趴下后,慢悠悠点一根烟,踩着老板的脑袋让其还钱。



然而,当鱼贩子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想到还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母亲,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打又打不过硬茬子,欺负弱小又狠不下心,干坏事又没胆子,那就做点苦力活吧!



他去码头卸货,去工地搬砖,去餐馆洗盘子,最后再找朋友们借一点,这才勉强凑齐住院费。



交完钱后,他没敢回病院看母亲,而是坐在医院大门台阶上,捡了根烟屁股,抽着烟发呆。



要是他能早点工作就好了。



努力攒一点钱,现在也不至于没钱治病。



码头工老板是个好人,正式职工要取媳妇,老板直接送了厚厚的礼金;工地包工头也是个好人,正式职工摔断了腿,老板全额赔付医药费,还亲自去医院看望;餐馆老板也是个好人,正式职工家里出丧事,老板让员工带薪休假……就连同事们也是好人,有谁出了事,大家会一起筹款,互相鼓励,让对方加油站起来,努力撑起一个家。



但他只是临时工。



而且还是街上有名的混子。



老板们不克扣他工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给他发补贴?他跟同事们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就算死在外面了,同事们也不会关心。



他总算想明白了,自己前半生一直在逃避责任。眼下他退无可退,却发现自己的肩膀根本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要不算了吧。



放弃吧。



反正老妈也不想治了。



与其在化疗中痛苦地挣扎两年,还不如早点解脱。



说什么「以后要想办法自己生活」,如果他只有一个人,肯定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吧?完全不用为这种事情操心啊……他想着想着,决定活到四十岁就去死,免遭病痛折磨,无事一身轻松。



他就是在这时候遇到风间拓斋的。



合子给风间辉吾写了一封信,拜托素未谋面的风间辉吾帮忙,把走上邪路的儿子拉回正轨——合子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后,儿子没办法独自生活。



风间辉吾是风间拓斋的父亲,早年间跟他的父亲是同窗,两人在同一警校训练,据说是至交好友。



父亲曾经跟合子说,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家里遇到什么难处,就寄信给风间家,风间辉吾一定会帮忙。



然而,合子的信寄到风间家时,风间辉吾早已去世多年,



风间拓斋收到了信,读完之后,亲自询问母亲,确认父亲真的有这么一位好友,便请了个长假,坐车来找渡边家,一路寻至医院,跟合子见了面,倾听了对方的诉求,承诺一定会帮忙,下楼离开时,正好碰见他坐在台阶上抽烟。



“你就是渡边俊?”



“滚开。”



他当时烦得很,没搭理风间拓斋。



没想到风间拓斋直接出示警官证,讯问他最近有无参与违法活动。他一下慌了神,以为是兄弟催债的事情被条子抓到了把柄,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风间拓斋没有多问,转身离开。



他当时松了口气,全然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风间拓斋联系当地警署,要求协同办案,带人把当地暴力团伙摸了个遍,顺带差清楚他最近干了些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曾经的兄弟朋友和老大,全都被抓进了警署。大家给他打电话,求他帮忙保释,可他凑不齐保释金,只有老大让家里人出钱,才勉强保释出来。



隔天,他正在杂货店打工,老大派人叫他去吃饭,说是有正事要跟他聊。他乐得白蹭一顿饭,屁颠屁颠去了。



他原以为老大会像以前那样,让他讲几个笑话逗乐,或者让他站在一旁撑场面,没想到这次老大让他坐上了正席,还亲自给他斟酒,向他不停地倾述苦水:



“新来的那个搜查科刑警不讲规矩,没有证据就抓人,搞得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啦……”



“你也知道的吧?上田那家伙,估计要判十年……还有幸二,前段时间不是帮你催债么?也被抓进去了啊……”



“为什么?这我哪知道,那刑警不由分说就抓人,在审讯室里刑讯逼供,强迫大家认罪,这不是黑警么?”



……



他心里清楚,老大和朋友们确实干了坏事,刑警虽然暴力执法,但是抓的不冤。



但平日里老大对他颇为照拂,兄弟们也跟他感情甚笃,虽然大家兜里都没有几个钱,但却愿意给他凑医药费,这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眼下听老大抱怨了两句,他拍案而起,跟着痛骂那名刑警该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杀了他吧。”



老大从口袋抽出一把手枪,放在了桌面上。



他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老大继续劝说,声称一切都打点好了,事后会有人照顾他的母亲,绝对会送到最顶级的私立医院治疗,他也不会被判死刑,运气好的话,坐几年牢就能保释出来了。



从判决情况来看,日本一审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均摊下来一年不到8人,自 1983年日本最高法院公布死刑量刑标准(“永山标准”)后,法院在判处死刑时会综合考虑犯罪性质、动机、形态、结果、被害者家族感情、社会影响力、罪犯年龄、有无前科、犯罪后表现等多方面因素。



像他这种初犯,就算杀了警察,也不会被判死刑。



只要杀掉那个搜查科的刑警,老大就能坐稳这片街区,以后黑白两道没人敢招惹,兄弟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反正你在外面也是混日子,不如进去多交几个朋友……”



“出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你就是社团干部……”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你母亲着想吧……”



……



老大一番劝说,他酒劲上头,鬼使神差接过了那把枪。



那天晚上,他回家后,枯坐了一夜,怎么也睡不着。他紧盯着那把手枪,心中格外迷茫。



也许幸二说得没错,他是个男人,不能当孬种,为了母亲,去杀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就戴着口罩出门了。



警署门外行人稀少,他蹲坐在电线杆边,守着路口,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风间拓斋下班。



他把手伸进口袋,捏住枪柄,犹豫不决,迟迟没有拔枪,跟在风间拓斋身后,走了十来分钟,直至风间拓斋在死胡同里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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