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十九年,春。



成都王府张灯结彩,笙歌彻夜不绝。



吴王刘永高踞殿上,举杯畅饮。



殿下舞姬翩跹,丝竹声声,俨然太平盛世之景。



自月前攻克成都,这位皇子便大封群臣。



将蜀中旧吏尽数收编,俨然已将这片天府之国视作囊中之物。



“大王。”



新任益州别驾谯周举杯贺道,“今蜀中平定,万民归心,实乃大汉之福啊!”



刘永志得意满,正欲答话。



忽见心腹侍卫匆匆入殿,呈上一封密信。



他醉眼朦胧地拆开,读至半途,脸色骤变。



手中玉杯“啪”地落地,碎作数片。



“大王何故惊慌?”



座下众臣皆惊,茫然相顾。



刘永颤声道:



“姜维……姜维大军已驻梓潼,诸葛亮非但未收其兵权,反遣魏延增兵相助!”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按理说,刘永收降曹叡之后,就该班师回朝了。



但蜀地因为地形比较特殊,所以刘永需要暂时留在这里。



同时,等候朝廷发下来的公文,看看具体怎么安排。



中间发生的最大的变故,便是刘永与姜维争军功。



阴平是大家一起偷渡的,而绵竹、涪城等重要关隘也是大家一起打下来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两人都算是半斤八两。



可唯独在绵竹拿下之后,姜维忽然性情大变,一直找各种理由拖延进兵,不肯发兵成都。



这令他麾下的将士感到不解。



而刘永却抓住了这个机会,趁机进兵成都,趁着成都内乱,魏国民不聊生之际。



一举收降了魏室。



谁先拿下成都,谁便是灭魏第一功。



这段时间,是刘永平生最快活,最志得意满的阶段。



终于打碎质疑,向曾经那些瞧他不起的人,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只是,自己弹劾姜维的奏疏,似乎石沉大海。



目前来看,姜维并没有事。



而更可疑的是,姜维无事便罢。



但为何他也没有班师回朝。



反而继续把军队驻扎在梓潼。



非但如此,甚至诸葛亮还给他增兵了。



何也?



梓潼堵住了蜀道,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刘永现在不清楚,对姜维如此之安排。



究竟是朝廷的意思,还是诸葛亮个人的意思。



谯周蹙眉道:



“灭魏战事已毕,姜维手中兵马不减反增,此乃何意?”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时,席间一人起身拱手:



“大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永抬眼望去,见是降将邓艾,忙道:



“士载但说无妨。”



邓艾缓步上前,目光扫过众人:



“大王有灭魏之功,此无疑抢了诸葛亮、姜维师徒风头。”



“臣闻洛阳朝中,诸多不喜诸葛。”



“此番出征,本为增其威望。”



“今大王立此奇功,诸葛亮岂能甘心?”



刘永拭去额间冷汗:



“此言何意?”



邓艾压低声音:



“今诸葛亮与姜维必在陛下面前参奏大王。”



“大王试想,蜀地乃天然割据之所,朝廷岂能不疑?”



刘永如遭雷击,颓然跌坐:



“这……这该如何是好?”



邓艾环视四周,见众臣皆屏息凝神,方缓缓道:



“为今之计,唯有先发制人。”



“大王可整合蜀中兵马,臣亦整顿旧部,共守蜀中。”



“非为割据,实为自保。”



“待朝廷明察秋毫,自还大王清白。”



“什么!不可!此与造反何异?”



刘永顿时汗出如浆,连连摆手。



“诸葛亮十万大军驻剑阁,张郃五万精兵在侧,我等手头这点兵马如何与之抗衡?”



邓艾冷笑:



“……大王误会了。”



“臣非真要割据,而是要状告诸葛亮、姜维谋反。”



“大王态度愈是坚决,朝廷愈会信服。”



“届时陛下必遣使调解,大王便可趁机提出条件,保全性命富贵。”



刘永沉吟良久,终是长叹一声:



“既如此……有劳士载替孤筹办此事。”



邓艾躬身领命,退出大殿时,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方出王府,副将师纂便迎上前来,低声道:



“将军借一步说话。”



二人行至僻静处,师纂环顾左右,方道:



“今魏已灭,刘永乃庸碌之辈,将军何必趟这浑水?”



“不若效仿范蠡,泛舟五湖,岂不快哉?”



邓艾仰天大笑:



“吾正值壮年,方思进取,岂能效此退闲之事?”



师纂急道:



“若将军不欲退,便当早作打算。”



“刘永非成事之主,诸葛亮用兵如神。”



“将军此举,无异以卵击石啊!”



邓艾目光骤冷,拂袖道:



“吾意已决!今蜀中兵马尚在吾之掌握。”



“进可图取中原,退亦不失为曹操。”



“汝勿复多言!”



师纂还要再劝,邓艾已转身离去,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



话分两头,



姜维立在梓潼城楼上,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旌旗。



那是魏延的部队,玄甲赤旗,在斜阳里泛着铁锈般的光泽。



他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征袍。



城下马蹄声渐近,扬起漫天黄尘。



“伯约将军,”副将低声提醒,“魏将军到了。”



姜维快步走下城楼,城门洞开。



只见魏延端坐马上,身披重甲,长须在风中飘拂。



他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姜维。



“文长将军远来辛苦,”姜维拱手行礼,“某已备好酒食,为将军接风。”



魏延冷哼一声,手中马鞭轻轻敲打着鞍鞯:



“伯约,某随陛下征战之时,汝尚在天水牧马。”



“今奉丞相之命前来督办益州军务,汝何故迟迟不出迎?”



姜维知魏延仍在记恨自己抢他偷渡阴平的功劳,有意刁难。



故面色不变,依旧恭敬:



“将军息怒,某正在整顿军务。”



“稍有耽搁,还望海涵。”



“整顿军务?”魏延眯起眼睛,“莫不是忙着收拾灭魏的功劳?”



魏延特意将“灭魏功劳”四子的尾声扬高了一个弧度。



这话说得极重,左右将士皆变色。



姜维却只是微微欠身:



“将军说笑了,请入城详谈。”



魏延这才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亲兵,大步向府衙走去。



姜维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气氛凝重。



府衙内,烛火通明。



魏延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也不谦让,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说说吧,成都现在什么情况?”



魏延放下茶盏,目光如炬。



姜维站在堂下,不卑不亢:



“回将军,去岁冬末之时,吴王千岁已率部进驻成都。”



“曹叡自缚出降,魏国宗室及蜀地大多本土官员、豪族尽数归降。”



“吴王刘永?”



魏延眉头紧锁,“他倒是会捡现成的。”



“听说他在成都夜夜笙歌,大封蜀地官员,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姜维平静回答,“吴王分封原益州官员三十七人,设宴七日。”



魏延猛地一拍案几:



“这些僭越之举,可都有朝廷授意?”



“某接到的军令是灭魏,”姜维抬眼直视魏延。



“如今魏国已灭,其余事务,非某所能过问也。”



“巧言令色!”



魏延冷笑,“某奉丞相之命,正是要过问此事。”



“汝既为前军主帅,当配合某办理此案。”



堂内一时寂静,只闻烛火噼啪作响。



姜维垂首不语,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摩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笑:



“文长将军何必动怒?伯约兄也是奉命行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文士缓步而入。



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眉目清秀,气度从容。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捧着文书卷轴。



魏延见到来人,神色微变,竟站起身来:



“大公子何时到的梓潼?”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最有权势的老相爷长子李治。



他微微一笑,向二人拱手:



“治奉命巡视蜀地,安抚诸县,昨日方到梓潼。”



“听闻文长将军至此,特来拜会。”



姜维也上前见礼,心中却是暗惊。



想不到连魏延这么傲慢的人,见着李治态度都如此恭敬。



但以李治的威望,显然是镇不住这位开国名将的。



那么可以想象,在魏延心中李相爷是一个何等权势的人物。



李治虽无太大的官职,但以其父权势,便是朝中大将也要让他三分。



更不用说魏延早年曾在李翊麾下效力,对这位“公子”更是格外客气。



三人重新落座,李治径自坐在了主位,魏延与姜维分坐两侧。



“方才在门外听得一二,”



李治轻摇折扇,“文长将军是为吴王之事而来?”



魏延点头:



“……正是。”



“刘永在成都僭越妄为,某奉丞相密令,特来查办。”



李治笑道:



“巧了,治出征之前,家父也曾叮嘱,要妥善处置吴王之事。”



姜维心中一动:



“不知相爷有何指示?”



李治合上折扇,神色渐肃:“



家父有言,当收捕刘永,押解回京。”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魏延更是霍然起身:



“收捕吴王?他可是陛下亲封的藩王,更是皇室宗亲!”



“文长将军稍安勿躁。”



“何况吴王在成都虽有僭越之举,但并未真的造反,我们以何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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