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十七年,正月初六。



洛阳城头的冰凌尚在檐角垂挂,朱雀大街两侧的积雪却已被万千足迹踏作春泥。



寅时三刻,丞相府门前的鎏金铜钉映着晨曦。



十八面赤龙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金线绣着的流云纹路仿佛正在翻涌。



诸葛亮手持象牙笏板步出府门他抬眼望向皇城方向。



见玄武门城楼上有黄门侍郎手持杏黄旗挥动三下,这是陛下已登朝会的信号。



紫宸殿内,刘备扶着金椅缓缓起身。



六十八岁的汉天子两鬓已染秋霜。



但那双抚过双股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他望着丹墀下躬身行礼的诸葛亮,声音带着幽州特有的沉浑:



“朕闻西川闹饥荒吗,有瘴疠,丞相此去……”



“陛下,”



诸葛亮举起玉圭,笏板上密麻麻刻着兵马调度。



“今河北三万精卒已至渑池,河南四万弩手屯于函谷,京兆五万铁军昨夜抵孟津。”



他微微抬头,目光如羽扇上的鹤翎般清冽。



加上关中六万屯田兵马,十八万人马皆已就位。”



刘备微微一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他看一眼,一旁闭目养神老相李翊。



他今年也已经五十八岁了。



大家都已不再年轻。



老家伙们真的等不了了。



刘备微微颔首,诸葛亮会意,正式出列,朗诵《出师表》。



“臣亮诚惶诚恐,谨拜表以闻:”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



“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蒙陛下不以臣卑鄙,召臣入徐州,咨臣以当世之事。”



“由是感激,遂许驱驰。”



“今汉室三兴,九州将定。”



“唯益州残寇负隅顽抗,此臣夙夜锥心之痛也。”



“今观天时人事,皆在陛下。”



“去岁荧惑守心,今春彗星扫魏,建宁地裂三丈,成都蝗蔽五日。”



“曹叡小儿,不修德政,纵容豪强。”



“此天赐雷霆之机,岂可坐失?”



“国内之治,尤胜桓文之世。”



“关中沃野千里,锦缎如云出长江,盐铁之利充溢府库。”



“去岁虽有微旱,然仓廪积粟可支三载,长安军屯新获三十万斛。”



“更兼南匈奴献骑兵三千,西凉贡战马五千。”



“军械之利,甲于天下。”



“今整饬六军,计十八万众。”



“虎步营披重甲者三万,无当飞军持连弩者五万。”



“西凉铁骑一万皆具装,水师楼船二百溯江待发。”



“子龙虽老,犹能开三石弓。”



“汉升虽暮,尚可食斗米肉。”



“魏延、郭淮诸将,皆磨剑十年”



“姜维、马岱辈,尽怀报国赤心。”



“臣尝观舆图,益州虽险,实有可乘之隙。”



“昔高祖据巴蜀而定鼎,光武起南阳而中兴。”



“今陛下承两祖英烈,秉天命人心。”



“若振长策而御宇内,当在此时。”



“臣虽驽钝,愿效愚忠,亲率中军,直捣成都。”



“当使汉旗指处,魏吏倒戈。”



“陛下降诏,黔箪食浆。”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谨奉白羽扇为誓,若不枭曹叡之首,悬于北阙。”



“臣请自削爵禄,归隐终南山。”



“臣亮顿首再拜。”



“章武十七年,春正月庚子。”



诸葛亮朗诵完他连夜写的《出师表》后,满殿皆肃然。



刘备眉头微微皱起,缓步走下丹墀,亲手解下腰间的湛卢宝剑。



剑鞘上的螭龙纹路磨得发亮。



“……孔明,保重,保重啊。”



“望爱卿勿负朕躬。”



刘备说着,还在诸葛亮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仿佛当年,送别李翊出征时那般。



诸葛亮眸中微湿,向刘备再一顿首。



点将台下,不计其数的将士呵出的白气聚成云霞。



关平、关兴兄弟的红脸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张苞的蛇矛已换成丈八点钢枪。



赵广则在调试弓弦——



他们都是京城里的青年才俊,此次出征,绝不是为了到前线镀金。



而是为了捍卫家族的荣耀,而出征的。



未时正刻,洛阳西郊忽然飘起细雨。



但朱雀大街两侧的百姓反而愈聚愈多,有人抬出酿了整冬的醴酒,有人端着才出甑的粟饭。



当诸葛亮的四轮车经过开阳门时,



有个总角小儿突然钻出人群,将还带着体温的麦饼扔到车上:



“丞相!阿娘说丞相过秦岭会冷!”



本来有亲卫将那小孩拦住。



但被诸葛亮厉声喝止,他站起身来,接过麦饼。



伸手抚摸孩童的额头,说了一声谢谢。



“击鼓。”



诸葛亮轻叩车辕。



当第一通鼓声响彻原野时,汉军的脚步声震得洛水泛起涟漪。



铁甲上的寒光把春雨都映成银丝,猎猎旌旗卷起的气流惊飞了北邙山的宿鸟。



白马寺的钟声忽然穿透雨幕,与军鼓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诸葛亮羽扇微抬,四轮车缓缓西向。



车辙在泥泞官道上碾出的痕迹,很快被后续的铁蹄覆盖。



函谷关的峭壁上,最早感知春讯的连翘已绽出金蕾。



在更远的西方,秦岭的雪线正悄然退缩,仿佛在为这支军队让开道路。



与此同时,



相府庭院里的垂丝海棠已吐出嫩红新蕊。



李翊半卧在紫檀木雕花榻上,虽已半隐于朝,眉宇间仍凝着经年累月的威仪。



麋贞执素绢扇轻轻替他扇着风,袁莹正将新焙的龙井茶汤注入天青釉盏。



甄宓则跪坐在旁纤纤玉指剥着枇杷。



茶烟袅袅间,廊下传来环佩叮当。



但见长子李治携妻子关银屏踏进花厅。



关氏身着绯色骑射服,腰间还佩着鸳鸯双刀。



行走时革带银扣相击,惊得麋贞手中团扇微滞。



李治却已撩袍跪拜:



“孩儿携妇给父亲母亲请安。”



李翊并不接关银屏奉上的茶,只盯着儿子腰间鎏金箭囊:



“今日便是你随征南大军开拔之期,何故再来虚礼?”



袁莹闻言手中茶盏轻晃,澄黄茶汤在盏心漾开涟漪。



她忙起身替儿子整理征袍,又从甄宓手中接过新絮的玄色斗篷。



“边地苦寒,记得裹着羊乳饽饽就参汤用……”



话音未落已哽咽难言。



“哪来那么矫情!”



李翊掷盏于案,厉声道:



“在军中你非相府公子,不过一执戟郎中将耳!”



李治深深再拜:



“……孩儿谨记。”



“临行前,父亲可还有训示?”



满室寂然,唯闻袁莹袖中绢帕窸窣。



“心如明镜台,何须勤拂拭。”



老相爷的声音忽然浸透沧桑,他抬手止住欲言的麋贞,目光如刀刻进儿子眼底。



“记住,你既戴兜鍪。”



“当以本心为剑,以本意为甲。”



关银屏突然按刀上前半步:



“儿媳愿随夫君同往!”



甄宓慌忙去拉她衣袖,却见李翊竟露出今日首个浅笑:



“虎女配麟儿,倒似当年云长风采。”



转而对李治颔首,“且去罢,你帐下三百玄甲军,昨夜已添置了西国良驹。”



“善加利用,敬畏战场。”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况乎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乎?”



“尊重你的对手,尊重你的战友。”



“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治颔首,顿首再拜,辞别父亲。



在一众玄甲军的拥护下,追上了诸葛亮的伐魏大军。



春寒料峭,官道之上,大军蜿蜒如龙。



李治与关银屏并辔而行,随着诸葛丞相的征伐大军。



这一日,



刚至前锋营寨,便见一将疾步迎来,甲胄鲜明。



正是关银屏的二哥关兴。



他见到妹妹一身戎装,与李治同乘并骑,眉头立刻紧锁。



“治兄!”



关兴对着李治,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沙场凶险,非是儿戏。”



“你为何竟携吾妹同来?岂不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李治闻言,苦笑一声,摊手道:



“关兴兄,此言差矣。”



“非是我要携她,实是银屏自请缨,禀明丞相,欲效父辈之志。”



“我岂能阻拦?内子性情,兄岂不知?”



言语间,颇有几分无奈的自嘲。



一旁的关银屏见兄长责怪夫君,凤目一瞪,正要开口,却听得一阵豪爽笑声传来。



“哈哈哈!何事在此争执?”



只见虎背熊腰的张苞大步走来,他先是对关兴挤挤眼,随即促狭地看向李治。



“俺看治兄是惧内吧!”



“想那洛阳城中,李相爷坐拥数位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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