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九年秋,



洛阳南宫,却非殿内烛火通明。



刘备端坐案上,虽已年近六旬,此刻双目仍炯炯有神。



他轻轻抚过案上那卷以工整楷书撰写的《科举章程》。



指尖在“寒门亦可入仕”六字上停留良久。



“子玉,”



刘备抬首望向肃立案前的内阁首相李翊。



“此制若行,天下寒士可有晋身之阶否?”



李翊躬身应道:



“……陛下圣明。”



“臣观前朝选官,多囿于察举征辟。”



“权操于州郡,利归于豪族。”



“虽有名士辈出,然寒门才俊,若无引荐,终老林泉者不可胜数。”



“今科举之制,以文取士,不论门第。”



“实乃开千古未有之良法,大势所趋,不可不行也。”



这些年,李翊的精力、时间几乎全扑到了科举之上。



虽然科举看起来,就是拟定一个简单的流程,然后推行下去就可以了。



但现实情况,却要复杂得多。



它毕竟是此前前所未有的,且是打破原有的阶级固化。



全面推行,其所造成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



故这几年,李翊的心思几乎都在科举上,以及与地方豪族斗智斗勇。



光是提拔起来的地方官吏,与章武元年相比,足足增加了六倍有余!



虽然国家的行政体系已经显得有些臃肿了。



但李翊的控制欲一直很强,他一直推崇加强中央集权,加强对地方的控制。



所以宁愿顶着巨大的开销以及臃肿的官僚体系,也要增加地方的“吏”。



以此来加强对国家的掌控。



李翊一门心思扑在科举上,只有征南伐吴之事,分走了他部分时间精力。



饶是如此,李翊依然以科举为主。



直到昨夜与刘备谈心之后,李翊便觉得可以开始推行科举制度了。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深邃:



“朕起于微末,织席贩履之身。



“”幸得子玉、云长、益德等不弃,方有今日。”



“深知民间多遗珠,卿此策甚合朕心。”



“陛下,”



李翊近前一步,“臣请先于河北、徐州、京畿三地试行。”



“此三处,豪强未固,国家掌控之强,可以推行。”



这里李翊说的豪强未固,并不是说河北、徐州的豪强不强。



而是最强的就是李翊本人。



李翊本就是河北最强大的家族,以其在朝中的权势。



以及在北方的人脉、资源、故吏。



在向河北试点推行,几乎遇不着什么阻力。



徐州算是刘备的龙兴之地,加之李翊在这里开发多年。



想在此处推行,也不难。



至于京畿重镇就更不必说,天子脚下,易控局面。



“可先试行一载,观其成效,再推及全国。”



李翊保持自己一贯温水煮青蛙的态度。



一步一个脚印走,不想步子迈得太大扯着蛋。



“准奏。”



刘备执笔毫批复。



但落笔的一瞬,心中仍有一丝担忧。



“然世家大族必不甘心,卿当如何应对?”



李翊从容答道:



“臣已经拟定了几条章程。”



“一曰渐进,初行时仍予世家一定名额,缓其抵触。”



“二曰分立,文武分科,各地另设武举,招纳勇略之士。”



“三曰陛下面试,最终及第者皆由陛下亲试,定其名次。”



“使天下士子皆感陛下知遇之恩。”



刘备闻言,这才展颜:



“善!朕便做这科举之主考。”



“然卿需谨记,此事关国本,不可不慎。”



“臣遵旨。”



李翊再拜,“科举章程已备,请陛下御览。”



九月庚午,科举诏书颁布。



洛阳城内,告示甫一张贴,便引来众人围观。



只见告示上写着:



“朕闻周室之兴,庠序育才。”



“汉祚之盛,孝廉举贤。”



“今承高祖之基,光武之烈,克复炎汉,都于洛阳。”



“念天下初定,疮痍待抚,而社稷之固,莫重于得人。”



“昔董仲舒对策天人,贾长沙治安陈策,皆由明经通术而显于时。”



“故特开科举,广纳贤良,以彰文教。”



“自章武十年年始,每岁仲春州郡荐士,秋闱会试于京师。”



“其科分明经、治术、策论三途:”



“明经者考五经奥义,治术者问刑名钱谷,策论者试时务对策。”



“布衣寒素,皆得自荐。”



“州县长吏,毋得阻抑。”



“朕当亲策殿试,拔其尤者授以官秩。”



“夫科举之制,务在至公。”



“若遇怀瑾握瑜之士,虽贩夫牧竖亦不弃也。”



“倘有徇私舞弊之徒,虽公侯子弟必加严惩。”



“着首相翊总领其事,御史台监临考校。”



“敢有营私者,以枉法论。”



“咨尔四海,体朕意焉!”



“庶使野无遗贤,朝多柱石,共兴大汉之隆。”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



众围观群众看望告示,议论纷纷。



一青衫书生朗声读道:



“……今开科举,分文武两科。”



“文科试经义、策论、诗赋。”



“武科考骑射、兵法、技勇……”



“凡我齐汉子民,不论门第,皆可应试……”



“初试于郡,复试于州,终试于京……”



人群中顿时哗然。



“不论门第?寒门亦可参考?”



一布衣少年喃喃自语,眼中闪动希望。



旁侧锦衣公子冷笑:



“千年规制,岂能说改就改?”



“怕是雷声大,雨点小。”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不服道:



“李相爷可向来是有什么就做什么。”



“此前相爷推行新币,不也是说推行就推行吗?”



“你!!”



那锦衣公子恼羞成怒,见此人衣着穿束不是本地人,当即反讥道:



“哼,原来是外地人。”



“你们乡下人,就爱跑到京城里来要饭。”



“乡下人怎的?乡下人若非活不下去了,又怎会跑到京城里来谋生?”



就在众人争吵之时,



不远处茶楼上,几位衣着华贵之人临窗而坐,面色凝重。



“李翊此贼,欲绝我世家根本耶!”



中年男子捏紧茶盏,指尖发白。



“不论品第,人人皆可科举考试,入朝为官。”



“这完全是瞎胡闹!”



“如此一来,寒门子弟岂非是有资格与王公贵族一起竞争了?”



年长者捻须沉吟:



“……唉,李翊此人向来雷厉风行,其手段之强硬,你我都见识过的。”



“且观其变吧。”



“科举取士非易事,其中可操作处甚多。”



“况朝廷仍需我等出力,未必敢彻底撕破脸面。”



“叔父不知,”



另一青年压低声音。



“听闻河北崔氏已暗中联络,欲在初试时让族中子弟全数参考,包揽名额。”



“使寒门无人得中,如此科举自然名存实亡。”



年长者眼中精光一闪,连连颔首:



“告知崔公,我洛阳郑家愿共举此事。”



十月,各地初试在即。



李翊坐镇京师,每日皆有快马送来各地情报。



这日黄昏,他正批阅公文,忽有心腹幕僚疾步入内。



“相爷,河北急报。”



幕呈上密信,“地方大姓串联,欲垄断科考名额。”



“且散布谣言,称科举仅为形式,录取仍以门第为准。”



对此,李翊并不意外,只问道:



“寒门士子反应如何?”



“多半疑虑观望,恐白费心力。”



“可知崔氏子弟中,何人学问最佳?”



“当推崔琰之侄崔曜,年方二十,已有才名。”



李翊颔首,笑道:



“传书河北学政,本月十五我将于邺城明伦堂讲学,论科举之要义。”



幕僚诧异道:



“相爷要亲赴河北?此事何须劳动大驾?”



李翊微笑道:



“非如此,不足破坚冰。”



“况河北也算老夫半个故乡,许久不曾回去。”



“也该回去见见‘江东父老’了。”



数日后,邺城明伦堂内,人头攒动。



李翊端坐台上,目光扫过台下:



前排华服锦衣者,皆世家子弟。



后排布衣朴素者,多是寒门士子。



两侧还有几位当地大族族长,面无表情。



李翊虽是河北领袖,但其实很多人是没见过李翊的。



毕竟首相这种国家二把手,不是旁人想见就能见的。



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只是听说其名你,未见其人。



如今,听说李相爷亲临河北明伦堂。



许多士子,学问不好的,都跑来凑热闹。



见一见,这位帝国的风云人物。



也算是做到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就叫人气,口碑。



“这便是李相爷吧?”



“看起来比想象中要和蔼许多啊。”



“废话,你以为相爷应该是凶巴巴的吗?”



“当然,我听我叔父说了,当官儿的大部分都是不怒自威,官儿越是大越是如此。”



“因为如果长得不凶,镇不住手下人。”



“可看李相爷和蔼可亲,不像是凶巴巴的人呐。”



众人对李翊的第一印象就是:



身材高瘦,风姿隽爽。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诸君,”



李翊开言,打断了众人的嘈杂之声。



“今日不论君臣,只谈学问。”



“有疑科举者,皆可发问。”



“本相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沉默片刻,一华服青年起身问道:



“相爷好,学生崔曜敢问首相:”



“科举不论门第,然寒门无钱购书,无师授业,如何与世家竞争?”



“此非表面公平,实则不公乎?”



纸张不管怎么发展,怎么推行,那都是有成本的。



不可能真让国家来负担这个钱。



只有成本这个东西还在,寒门就是不可能竞争得赢世家的。



此言一出,堂内哗然。



此问尖锐,直指要害。



李翊不怒反笑,有条不紊地说道: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公平,只有相对公平。”



“科举推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够有机会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至于崔生提到的成本问题,朝廷已有对策。”



“各郡将设官学,贫寒士子可申请助学钱粮。”



“宫中藏书将抄录分送州郡,供士子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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