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月黑风高夜。



赵显正在库房清点新织的蜀锦。



这些五彩斑斓的绸缎明日将运往成都,献给太尉司马懿作寿礼。



“赵锦官,这批锦缎足值千金啊!”



小吏谄媚道。



赵显抚摸着锦上精美的朱雀纹样:



“太尉一高兴,说不定会调我去成都……”



他突然皱眉,“什么声音?”



库房外传来惨叫。



大门被撞开时,赵显看到满身是血的守卫滚了进来,随后是举着火把的夷人。



为首者正是孟岩。



他脸上涂着赭石颜料,宛如恶鬼。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



赵显踉跄后退,碰翻了油灯。



火苗窜上锦缎,瞬间引燃整匹绸料。



孟岩一脚踩住赵显的锦袍。厉声问:



“我们的孩子在哪儿?”



“在……在后山矿场……”



赵显狞笑道,“不过现在应该都死了!”



“太尉有令,夷人奴隶……啊!”



阿木的刀刺穿了赵显的膝盖。



夷人战士们涌入库房,将成匹的蜀锦拖到院中焚烧。



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个益州郡城。



“挂起来!”



孟岩扔出一个血淋淋的布袋。



阿木解开一看,竟是赵显的首级,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黎明时分,十辆满载蜀锦的马车缓缓驶向成都。



每辆车前都挂着一名锦官署官吏的头颅。



车队后竖起木牌,上书:



“汉人再来,有如此颅。”



雍闿站在城楼上远眺,对心腹笑道:



“去给司马太尉报信,就说夷人造反,杀了朝廷命官。”



他抚摸着新得的蜀锦样品,“对了,记得说……是诸葛亮的细作煽动的。”



……



成都,魏王宫。



当夷人焚烧蜀锦,杀锦官的消息传回成都之后,满朝皆惊。



任谁都没有想到,当地土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焚烧国家的锦缎便罢,还割下锦官首级,发往成都。



这简直就是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夷人安敢如此!”



曹丕将竹简重重摔在案几上,惊得殿中侍从纷纷跪伏。



那竹简上血迹斑斑,正是从益州郡送来的急报。



锦官赵显的头颅被挂在运锦车上,随行的还有十二颗官吏首级。



“大王息怒。”



老臣程昱颤巍巍出列,“此事蹊跷,夷人虽蛮,但恐另有分说。”



“蛮夷杀我命官,焚我蜀锦,还有何蹊跷?”



曹丕拍案而起,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他年方三十,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自继魏王位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的王权。



蜀地旧臣秦宓大步出列,广袖带风,朗声道:



“臣请发兵两万,踏平益州郡蛮寨!”



他转向满朝文武,“先王在时,夷人尚不敢正视汉官。”



“如今竟敢枭首示威,若不严惩,何以立威?”



“秦大夫所言极是!”



彭羕高声附和,他原是刘璋旧部,现为魏国典农校尉。



“臣深知益州夷情,这些蛮子畏威不怀德。”



“当年刘季玉在时,当地土人便多次不服管束。”



“今公然杀我国官员,足见此獠不可教化。”



殿中不少官员纷纷称是,声浪渐高。



曹丕面色稍霁,正要开口,忽见司马懿轻咳一声,从文官队列缓步而出。



“太尉有何高见?”



曹丕抬手止住众臣议论。



司马懿虽然跟随曹家已经很多年了。



但他从未进入过曹家真正的权力核心圈子。



幸亏自己押注押对了,押宝在了曹丕身上。



有着从龙之功,自己如今也是得以位列三公,再无人敢小觑。



司马懿整了整腰间银印青绶,声音不疾不徐:



“臣观此事,尚有三疑。”



“哪三疑?”



曹丕问。



司马懿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其一,夷人素来分散而居,何以能一夜集结攻破锦官署?”



“其组织有序之强,不似蛮人能够做到的。”



又伸第二指:



“其二,赵显首级悬挂之法,乃汉军处置叛将旧制,蛮夷从何处习得?”



第三指伸出时,他目光扫过秦宓等人:



“其三,报信者称见‘雍’字旗号,却言是诸葛亮细作所为,岂不自相矛盾?”



殿中霎时寂静。



曹丕眯起眼睛:



“太尉是说……”



“雍闿贼喊捉贼!”



司马懿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



“这是三年来益州郡的田亩册。”



“雍氏本有田千顷,蜀锦兴殖后,其田反增三千顷。”



“而夷人失地,皆入雍氏囊中矣。”



彭羕在旁侧冷笑:



“太尉莫非是要为蛮夷开脱?”



“非也。”



司马懿目光如刀,“雍闿此人,先王在时便评其‘豺声狼顾,必为后患’。”



“如今借蜀锦之事煽动夷乱,实为割据自立。”



曹丕猛地站起,案上茶盏翻倒,褐色的茶水在竹简上洇开一片。



“好个雍闿!”



他咬牙切齿,“先王尸骨未寒,他怎敢……”



话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侍从连忙奉上蜜水。



司马懿近前低语:



“大王,此事虽怒,却只是疥癣之疾。”



国家新丧,若大动干戈,恐齐国乘虚而入。”



曹丕吞下蜜水,面色阴晴不定。



他何尝不知魏国处境——



北方羌人摇摆不定,关中马超虎视眈眈。



交州诸葛亮也逐渐掌权,渐为心腹大患。



可王权的威严……



“传令!点兵,本王要亲征……”



“大王且慢!”



司马懿突然提高声调,再次劝谏:



“雍闿此举,正为诱我出兵!”



“以便搅乱南中局势,他却于中取利。”



“不如如此这般……”



司马懿快步上前,在曹丕耳边低语片刻。



只见曹丕眉头渐舒,最终冷哼一声归座。



次日朝会,曹丕颁布诏令:



“益州夷乱,皆因官吏苛暴。”



“着罢免益州郡守以下官吏十八人,以正昂为益州太守,即日赴任安抚。”



“另拨钱五十万,赎还被掳夷人。”



秦宓等人目瞪口呆。



大王这是打算赦免当地夷人吗?



“大王!”



彭恙劝谏道,“如此示弱,只恐被齐人、吴人耻笑。”



曹丕冷冷打断:



“彭卿如此主战,不如随正昂同去?”



彭羕顿时语塞,不能言语。



退朝后,司马懿独留宫中。



曹丕已换下朝服,正在偏殿习字,笔下“忍”字力透纸背。



他忍了一辈子,才忍到如今登上魏王大位。



没想到居然还要继续忍下去。



“仲达,你确定此计可行?”



曹丕头也不抬,“满朝都在说本王怯懦。”



司马懿微微一笑:



“昔年韩信忍胯下之辱,终成大事。”



“雍闿不过跳梁小丑,何须劳师动众?”



“今国家经大丧,未可轻动。”



司马懿也是有政治手腕的。



他虽然压迫南中夷人,但采取的分化战术,一直使夷人很难形成大规模力量来反击成都朝廷。



如今夷人有组织、有力量的反叛,显然是背后有人引导教唆。



如果组织大军去征讨,将会极大的耗费国力。



作为一个政治家,司马懿肯定不希望曹丕这样做。



他努力发展蜀锦产业,本就是为国家积累灭汉资本的。



能节省部分力量,就节省部分力量。



正昂领命,在抵达益州郡后,立即着手处理汉夷矛盾。



他先是下令释放被强征为奴的夷人。



又宣布赦免孟岩等参与火烧蜀锦的夷人首领。



并承诺重新划定汉夷土地界限,禁止汉人豪强侵占夷人祖地。



孟岩等人原本已做好拼死抵抗朝廷大军的准备,却没想到成都方面不仅没有派兵镇压,反而主动让步。



夷人部落议论纷纷,有人怀疑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



但孟岩思索再三,最终决定接受安抚。



“既然朝廷不追究,我们也没必要再闹下去。”



孟岩对族人说道,“汉人愿意退让,我们便各退一步,好好过日子。”



于是,益州郡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



曹丕是一个很小心眼的人,但司马懿告诉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我们加强了对南方的控制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些夷人。



所以曹丕才会选择暂时将此事翻篇。



随着益州郡的局势越来越稳定,雍闿心急如焚。



在府邸内来回踱步,面色阴沉。



他原本计划借夷人之手挑起叛乱,迫使曹丕出兵镇压。



自己再以“保境安民”的名义号召南中大族反抗魏国,割据自立。



可没想到,朝廷竟派了个正昂来安抚夷人,轻轻松松化解了这场危机。



“可恶!”雍闿一拳砸在案几上,“司马懿这老狐狸,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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