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便被相爷唤去书房了。”



“相爷命人撤了锦褥,只留一张硬榻……”



玉勺撞在釜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袁莹蹙眉,叹道:



“这是要闭门思过?”



又问,“相爷何在?”



“五更鼓响时就进宫面圣去了。”桃红低声回道。



“罢了。”袁莹轻叹,揭釜观粥,“这锅金丝枣粥又白熬了。”



此时珠帘响动,麋贞夫人携侍女款款而入。



她虽年过四旬,发间已见银丝,通身气度却更显雍容。



随后甄宓携着绣绷,吕玲绮腰悬佩剑,俱至厨下。



“妹妹起得早。”



麋贞望见灶上粥釜,笑道:



“相爷既入朝,这粥我们姊妹分食便是。”



说着,已命人布好青玉碗盏。



众人方坐定,袁莹忽觉缺了谁。



“安儿怎不见?”



桃红忙道,“三公子说晨读未毕……”



“去把他带来。”



袁莹搁下牙箸,“早膳不用,读什么书?”



“跟他父亲一样,就知道读书~”



语气中带有几丝幽怨。



少顷,八岁的李安被领至堂前。



甄宓眼尖,见孩子行走时左臂微蜷,广袖下隐约透出青紫。



她忽按住袁莹正要布菜的手,“莹姐姐且看。”



袁莹撩开幼子衣袖,但见白玉般的手臂上淤痕交错,腕处竟有红印。



见此,满座皆惊。



麋贞手中的汤匙更是当啷坠地。



“这是”



袁莹声音发颤,“昨日去太学还好好的!”



李安低头绞着衣带:



“儿臣……儿臣不慎跌伤……”



“胡说!”



吕玲绮拍案而起,腰间佩剑撞在案角。



“这分明是被人拧的!谁家小儿敢欺相府公子?”



满室寂静中,甄宓柔声道:



“安儿,可是同窗所为?”



见孩子睫毛颤动,又补一句:“你父亲常言‘君子不欺暗室’,隐瞒反害同窗成恶。”



李安终于抽泣起来:



“母亲不许儿臣显露身份……同窗皆道儿是商贾之子……”



“见儿带的樱桃毕罗精致,便……”



“便如何?”



袁莹将孩子搂进怀中。



“先夺食盒,又推搡于厕轩……”



李安哽咽,“还说明日要带西市张记的透花糍,不然……不然便要用砚台砸手……”



太学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而商贾的孩子当然是最受歧视的存在。



李安话音方落,吕玲绮已拍案而起。



腰间佩剑铮然出鞘,寒光一闪。



“安儿,他们现在何处?”



她一把攥住李安的手腕,眼中怒火如炽,“我这就带你去报仇!”



说罢,她转身便要点兵。



门外几名精壮女兵闻声而动,甲胄铿锵。



甄宓与麋贞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妹妹且慢!”



甄宓按住吕玲绮执剑的手,低声劝道:



“太学乃朝廷重地,若贸然带兵闯入,岂不让相爷难做?”



麋贞亦劝: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不如等相爷回府再作定夺。”



吕玲绮冷笑:



“难道就任由那几个小畜生欺辱安儿?”



众人争执间,忽听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我是安儿的母亲,吕姐姐不必插手。”



众人回头,只见袁莹静立堂中,神色平静得近乎可怕。



她往日娇俏的眉眼此刻如覆寒霜,唇角微抿,竟无一丝笑意。



吕玲绮一怔,竟被她气势所慑,下意识问道:



“妹妹打算如何处置?”



袁莹不答,只淡淡对下人吩咐:



“去买透花糍。”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捧回一盒精致点心。



袁莹接过,指尖轻轻抚过盒上花纹,忽而抬眸,对吕玲绮道:



“借姐姐兵士一用。”



吕玲绮爽快道:



“这本就是相府之兵,妹妹尽管调遣。”



袁莹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甄宓与麋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拦住。



“妹妹三思!”



甄宓握住她的手,“太学之中,不少学子出身权贵之家。”



“若将此事,恐对相爷不利。”



袁莹闻言,唇角微扬,却无半分笑意。



她轻轻抽回手,淡淡道:



“他们再有权,权未必大得过我家夫君。”



“他们再尊贵,也未必贵得过我袁氏四世三公。”



她眸光如刃,缓缓扫过众人。



“我平日不喜争斗,只愿做你们的好妹子,做夫君的好妻子。”



“但今日——”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也想,做一回自己。”



话音一落,满堂俱寂。



甄宓与麋贞怔然,竟觉眼前之人陌生至极。



那个总是温婉含笑、柔声细语的袁莹,此刻竟如寒刃出鞘,锋芒毕露。



吕玲绮最先回神,大笑一声:



“好!妹妹既有此心,我岂能袖手?”



她一把抓过佩剑,“我与你同去!”



袁莹却摇头,“不必。”



她看向李安,柔声道,“安儿,随母亲走一趟。”



李安怯怯点头,小手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袖。



袁莹牵起他,转身迈步。



裙裾如流云翻涌,飒然生风。



身后女兵列队相随,甲光冷冽。



麋贞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



“不想妹妹竟有如此气魄……”



“只是她真的能处理好此事吗?”



麋贞心中担忧不已。



相府家的公子被校园霸凌,其实想解决真的不难。



关键相爷不在,她们要怎么“妥当”的解决。



这一点其实很难。



“莹妹会处理好的。”



甄宓开口,她轻声叹道:



“袁氏之女,终究不凡。”



……



太学门前。



袁莹一袭素色长裙,裙裾如流云垂落。



腰间玉带轻束,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她步履从容,身后数名女兵按剑随行。



甲胄铿锵,气势凛然。



“那是谁家的夫人?竟带兵入太学?”有学子低声议论。



“嘘!莫要多言,那是相府袁夫人!”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



袁莹目不斜视,径直走至太学正院。



四周学子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都在猜测,这位汉朝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到太学里来是想要干什么。



袁莹微微抬手,身后一名女兵高声喝道:



“太学八岁学子,被同窗堵于厕轩,勒索点心!”



“寻常点心尚且不足,非要西市张记透花糍不可!”



“今日我家夫人亲至,点心已备,叫那几个孩子出来拿!”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竟有此事?”



“谁家小儿如此跋扈?”



议论声中,忽有人惊呼:



“快看,蔡祭酒来了!”



只见蔡琰匆匆赶来,面色苍白,额上已见细汗。



她自被李翊赎回匈奴以后,便被李翊举荐给了刘备。



恰逢国家兴办私塾、学校,故委任其为太学祭酒。



可以说,蔡琰能当上这个祭酒,少不了相府从中帮忙。



她一见着袁莹,连忙上前行礼,强笑道:



“袁姐姐今日怎得空来太学?”



袁莹淡淡瞥她一眼,并不接话,只将手中食盒递出:



“透花糍在此,请祭酒转交。”



蔡琰双手微颤,接过食盒,低声道:



“此事我必严查,定给姐姐一个交代。”



袁莹唇角微扬,笑意不达眼底:



“他还要什么,尽管与我说,我接着买。”



她顿了顿,声音轻缓,却字字如刀。



“只求他——莫再打我儿子。”



蔡琰闻言,如遭雷击,冷汗涔涔而下:



“袁姐姐放心,太学定当严惩不贷!此事……”



“祭酒!”



袁莹忽打断她,眸光冷冽。



“办公之时,当称职务。”



蔡琰面色煞白,连忙改口:



“下官明白!请夫人放心,太学必给相府一个交代!”



袁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女兵们紧随其后,甲叶碰撞之声清脆如铃。



满院学子鸦雀无声,自动让开一条路来。



行至大门,袁莹忽驻足回首,望向太学高悬的匾额,轻声道:



“读书明理之地,竟养出这等豺狼。”



春风骤起,卷起她鬓边一缕青丝。



那背影挺直如剑,飒然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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