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安知鹿最能感同身受。



边军之中多的是胡人和混血的胡人,但哪怕是在边军,这些作战勇猛的胡人和混血的胡人,往往也得不到重用。



地方上的望族子弟,哪怕金钱铺路,都没法在长安取得一席之地,更不用说羁縻州的人了。



但羁縻州许多平日都生活在马背上的战士,天生又很能打。



那他们心中的不甘滋生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们能做什么?



他们自然是想通过自己的能打来在这个大唐获取自己真正所需的东西。



安知鹿看着并不言语的郑仲夏,突然又笑了笑,道,“那些个门阀自己没感觉,但皇帝和顾道首看的是对的,这大唐的痼疾就像是一个瘤子成熟到了要炸的时候了。”



郑仲夏此时倒是没有兴致去想这些东西,他纠结于这支可怖的骑军本身。



八千曳落河就令两万多的朔方边军惨败,这支骑军的战力上限到底在哪里都还看不出来。



他现在最想弄明白的,是到底要多少军队,怎么样的兵力配比,才能对这八千曳落河稳操胜券。



他还在想,如果这八千曳落河出现在扬州,那有什么办法能够匹敌?



“老郑。”这时候安知鹿却又轻易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我估摸着要想自己弄一支这样差不多的骑军是不太可能的。除了惊人强度的训练之外,战马、制甲工坊,这些都是没办法短时间实现的东西,而且我觉得这支骑军除了林甫和郑竹,还有李氏机要处的手笔之外,说不定还有我师尊的手笔在里头。但太子这个人有些意思,怎么说呢,他算是知人善用,看得出一个人是真有本事还是没有本事,但他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说说,这些羁縻州的人,他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冒了这么大风险,只是为了更多一些的银子和土地么?尤其是这些穿着三层甲,不管严寒还是酷暑,都可以冲杀两个时辰的勇士,他们吃这么多苦练成这样,他们是想要抢点金银珠宝?还是多抢几个女人?”



郑仲夏一愣,“你是觉得有机会从太子手上将这支骑军挖过来?”



“吃不饱饭的时候,面子和尊重是不值钱的,但一个人有了生存的底气,有了本事,得不到真正的尊重,那心里是会不舒服的。我当时不喜欢太子,那是因为这人哪怕给我多少好处,我都没有觉得他尊重人。”



……… 安知鹿实话实说道,“这支曳落河骑军,这一战下来不只是打出了信心,也应该看清了自己在大唐应有的地位。不过太子这人哪怕懂这些道理,他没经历过底层的那些事情,在做事情上面,恐怕很容易令人不舒服。我可以真正将这些人当成兄弟,真正的尊重他们。我觉得不只是有机会,而且机会还不少。”



顿了顿之后,安知鹿咧嘴笑了笑,道,“我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强,我可以让他们觉得我比太子强。我觉得真正的强者,应该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



……



暮色如铁水般倾泻在扶风郡的骑军训练场上,场边的旌旗在晚风中簌簌作响,白日里被马蹄掀起的尘土尚未落定,此刻正悬浮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昏黄的雾霭。



二十余匹战马被拴在木桩上,鬃毛上结着盐霜般的汗渍。它们不安地踏动着蹄铁,将地面刨出深浅不一的凹坑。有个独臂老兵正提着木桶挨个喂水,水面倒映着突然亮起的火把,士兵们正用枪杆挑着浸了松脂的麻布,在场地四角点燃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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