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那可怜巴巴的神色,当即大手一挥,豪气冲天道:“放!下旨召薛白入宫,告诉他手里还有多少烟花都放给太真看。”



“三郎真好。”



元载垂首在旁,见此一幕,再次意识到了他与薛白的差距。他任花鸟使,挑选出绝世的尤物献入宫中,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做得好些;而薛白所做的却是旁人根本无法做到之事,乃是世间独有,故能得圣人、贵妃都看重。



若无意外,今夜又会是一场欢宴,李隆基已做好准备享受这份轻松愉悦。



可偶尔总会有一点意外出现,杨国忠再一次送来了一封“不敢擅专”的奏折,李隆基打开一看,脸色瞬间阴翳了下来。



“这是真的?”他的语气像是暴雨前的天气,沉闷隐隐蕴含着惊雷。



杨国忠连忙低下头,答道:“臣已遣驿乘前往安西确认,或需一些时日……”



话音未了,那奏折已砸到了他的头上。



李隆基含怒叱骂道:“伱这宰相是如何当的?!”



在他眼里,杨国忠最不如李林甫之处,就是还不能独自处理好所有政事,让他安心放权,眼下竟拿出如此糟心之事让他头疼。



“臣……高仙芝跋扈,并不听臣的政令。”杨国忠无奈,只好把责任都推到高仙芝头上。



李隆基挟怒道:“把军使召来,朕亲自问话。”



见此情形,杨玉环不敢再叨扰,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大殿。



她知圣人心情不好,该是不宜再放烟花的。可正因为圣人心情不好,更不能让袁思艺在查的事爆出来,遂又遣人去催薛白入宫。



~~



薛白是日正在陪颜嫣、李腾空一起画画,画的是昨夜的烟花。



她们两人都很擅长书画,其中,颜嫣擅画是薛白早便知晓的,而李腾空擅画则是这几日聊到李思训之事,薛白才逐渐了解的。



他愈发觉得李腾空是一个宝藏,有许多可以发掘的地方。



“小仙姐画的更像是灯市。”颜嫣探头往李腾空的画上看了一眼,说道。



薛白目光去,见李腾空的画上不仅有柳树梢,还有花灯,画灯之上才是那如星如雨的烟花。只一眼,他便懂了她的心意,而李腾空也感受到他的目光,耳根都红了。



两人最近正在突破关系的边缘来回试探,最是想黏在一起的时候,薛白不由想着今夜也许能到她屋子里去……



谢阿蛮正是在此时到的。



薛白听了她的转达,并不认为杨玉环是为了看烟花而诈他。他给她送过的礼多了,可之前并未见过杨玉环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讨,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要。



“确是还有一颗烟花,那我带进宫中。”



薛白今日带的烟花竟是比昨夜的还大些,但进了华清宫,却得知圣人正在商议重要朝政,不便打搅。



他遂向高力士问道:“臣为中书舍人,圣人是否召我拟旨?”



从本心而言,他更想参与军国大事,而不是只被召来嬉游。然而,得到的答复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圣人并未召见”。



一直等候到天黑,谢阿蛮重新赶过来,称贵妃已在长生殿还愿,还了愿已等不及看烟花了,让薛白带着烟花到西绣岭去放。



“那儿地势高,放起来才好看。”



“可是……”



“薛郎不必可是了,圣人已应允了。贵妃可已起驾登山,快去吧。”



谢阿蛮十分雀跃,恨不得伸手抢过薛白手里的烟花。



故地重游,西绣岭上已加盖了几道宫墙,守卫也比当年要森严了些。



薛白登上山时,只见长生殿内的女冠们都已经闻讯而来,拥在殿门前熙熙攘攘的,满怀期待地等着,一见他来便欢呼了出来。



“烟花使来了。”



谢阿蛮怕薛白被她们围住,连忙引着薛白往一旁的观星台上去。



那观星台建得甚高,登上之后可以俯瞰华清宫,在此放烟花,确实是最好的地方。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薛郎也喜欢太白的诗?”张云容早已候在观星台上,听了薛白吟诗,有些惊喜地道。



她是真不高声语,压低了声音,把一个火折子递给了谢阿蛮,道:“一会儿,你来点烟花。贵妃有要事与薛郎说,我带他离开一会。”



谢阿蛮听了前一句,先是惊喜万分。待听得后面一句话,脸色便奇怪起来。在她想来,贵妃这般费尽周折,偷偷摸摸地见薛白,还能有甚旁的事?



“是。”



接过火折子,她低声应了,目光盯着薛白的背影,暗忖不知他有什么好,竟是那么多女子都喜欢。



薛白由张云容引着,从观星台另一侧的小梯子下来,绕进了长生殿后方,有一道小门被打开,他悄无声息地进去,拐进了长生殿。



这一次,长生殿内比上一次明亮些。



杨玉环正双手合什,跪在神案前。见薛白来了,连忙起身到了帷幔后面,招手让他近前来,并吩咐张云容出去看着。



她穿的是他送她的襦裙,美得不可方物,动作时偷偷摸摸的,不由让人起了旖旎之念,误以为她招他来是为了佳期幽会。



薛白上前几步,感觉像是牵牛星迈过了银河,与织女星相会。



“阿姐。”



“你来了。”



杨玉环方才想到了薛白当年在此念的那首词,“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定了定神,才记得要说的是何事。



她遂以姐姐教训弟弟的口吻道:“你又惹麻烦了知道吗?”



“还请阿姐赐教。”



“你先说,你可有未告知我的事。”



“有许多。”薛白问道:“阿姐想知道哪桩?”



“你的身世。”



“我就是薛锈收养的义子,不出预料,会是一个草民之子,芸芸劳苦大众当中的一个。”



“我不信。”杨玉环道,“吴怀实说你是皇孙,今日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可敢与我坦诚以待?”



薛白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皇孙。”



对李腾空,他这般说是出于信任;对杨玉环,他这般说则是出于谨慎。杨玉环的身份太过复杂,他不认为她能为他守住秘密。



杨玉环已信过薛白一次,这次不再信他,悠悠道:“但这次你又被袁思艺盯上了,也不知他们为何总对你的身世感兴趣。”



薛白心念一动,问道:“袁思艺可有证据?”



“我可以告诉你。”杨玉环转身拿起酒壶,斟了两杯,捧起,将一杯递给了他,同时道:“但前提是,我得确定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我。”



贵妃赐酒,这是极大的荣誉,往往只有立了大功归来的名将能在御宴上有这样的荣幸。但今夜,杨玉环似乎不打算只赐薛白一杯酒,倒像是想灌醉他,逼他吐出真言。



薛白犹豫片刻,接过酒杯,端在手里,沉吟道:“我绝不会害阿姐,且会为阿姐好。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我得知道你的目的。”杨玉环已喝了她的那杯酒,“喝了。”



薛白无奈,举杯一饮而尽,发现这酒呛得厉害,一杯下肚他便感到暖流涌起,身子热乎乎的,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下一刻,杨玉环又捧了一杯递给他。



“喝了。”



“我酒量只这么大。”



“不管。否则你便是让袁思艺弄死了,也休想我帮你。”



“阿姐放心,我不是皇孙,袁思艺找不到能弄死我的证据。”



“喝了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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