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董卓?”



“本相自能弹压得了他。”



“到时右相若‘忘记’了,又如何?”



“放肆。”



李林甫不悦,拍案叱了一声,冷着脸不语。



堂中沉默的片刻,薛白迅速思忖了一会。



因为他离间了李林甫与安禄山,还是逼迫安禄山做出了一些改变,至少愿意表态支持庆王了。这个改变看似微小,却有可能引起更大的改变。



当世哪怕有人看出了安禄山的异心,也都有一个观念,即圣人只要还活着,安禄山就不敢反,或者说闹不出多大动静,这源于世人对李隆基的崇敬、畏惧,包括李林甫也是如此想法。



甚至于安禄山本人亦然,若非不得已,安禄山应该是想等到李隆基死后再造反。



只有薛白很清楚一个事实——李隆基活着,对于平定安史之乱没有好处。



相反,若早些换一个人继位,趁着现在朝局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也许还有机会遏制安禄山,而若这个继位的人是李琮,薛白还能够借此掌握更多权力。



如此说来,安禄山这个提议是可以考虑的。



但只能虚以委蛇。



因为安禄山能给到李琮的声援其实很小,除非李隆基死了,李琮需要兵变,但如此一来就像薛白方才所言,安禄山极可能成为董卓;反过来,安禄山却会借着所谓的合作,从李林甫手上卡要走许多好处。



薛白认为眼下要做的,当是假意合作,以虚言稳住安禄山。



“可考虑清楚了?”李林甫不耐,问了一句。



薛白道:“看安禄山要什么,能给什么?”



“他派人来了,你见一见吧。”李林甫已感到疲倦,拉了铃,招人带着薛白去外堂。



他独自坐在偃月堂中,心想着若是真与薛白扶庆王上位意味着什么……



~~



薛白走进相府外堂,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堂中。



“薛郎,许久未见了!”



对方回过头来,显得十分激动,上前行了一礼,面露热情的笑意,问道:“可还记得我?”



薛白却能从他的眼神深处感受到他非常的冷静。



这是一个城府很深,很擅于表演的人,只是遇到了薛白这只千年的老狐狸。



“严庄。”薛白道:“天宝六载科举,野无遗贤,我岂能忘了严兄这位遗贤?”



“称不上贤。”严庄连连摆手,十分谦逊。



薛白道:“‘贤’是一定的,但不是‘遗贤’了。”



严庄苦笑道:“侥幸得东平郡王赏识,在范阳节度府中任一孔目官,比不得薛郎。”



“我不过只是一游艺使,狎臣而已,比不得严兄在边塞为国出力。”



天宝六载,彼此都经历了科举的野无遗贤案,今日却聚首在这右相府中商谈。



这场景,可见他们没有改变世道,反而被世道改变了。



“我这次来长安,是奉府君之命,来帮忙操办大郎的婚事。”严庄道,“拜会右相时,却听说了一些事情,故而想与薛郎推心置腹地聊几句。”



薛白点点头,静待下文。



“府君素来以右相马首是瞻,得罪了太子。”严庄苦笑道:“也怪府君是个粗人,觐见时说出‘不知太子为何人’这般话来。如今他思来想去,深敢后怕,欲支持庆王为储,不知薛郎意下如何?”



短短两三年间,严庄已经迅速老练起来,一番话含蓄中带着野心勃勃。



薛白反问道:“为何与我说?”



“谁不知薛郎与东宫仇怨不小?”



“我与安禄山亦有过节。”



“过节可消。”严庄道:“而与东宫之仇怨不可消。”



“我如何信你们?”



严庄很热切,大胆直言,上前一步,道:“等大郎娶了荣义郡主,他便是庆王的女婿,如此,岂不可见府君的诚心?”



薛白问道:“此事是你们推动的?”



严庄道:“正是。”



薛白又问道:“有人在宫中替你们说话才能推动此事,你们收买了谁?袁思艺?”



严庄笑而不答,道:“薛郎只需知晓府君是真心愿辅佐庆王即可,他说‘跟着小舅舅做事,不会错’,盼与薛郎同心协力啊。”



“他想要什么?”薛白问道。



严庄认真了几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以右相、府君的权势,再有薛郎的才智,当有六分胜算。唯独东宫有王忠嗣支持,可为顾虑。”



“那严兄的意思是?”



“若能有河东节度使一职,府君必能保庆王登基。”



薛白能感受到严庄的张扬肆意,连李林甫说的都是“储位”,唯有严庄说的是“登基”,这人官位不高,胆量却不小。



“你们觉得,我在此事上能帮上什么忙?”



严庄笑了笑,这笑容与方才已是完全不同,先前他还带着热情、谦逊,此时眼里已有了傲然之色。



但他的举止却做得很谦卑,作揖道:“不求薛郎帮助,只求薛郎不要再捣乱就好,府君必有厚报。”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



“能当朋友,总好过树敌。”



这就是在威胁了。



从一开始的叙旧,到中间的恳求,再到最后的威胁,严庄始终都带着一股自信。



“好。”薛白道:“那你们准备如何谋这河东节度使,可否说出来?以免我不小心又阻挠了。”



“不过是向圣人请求罢了。”严庄打了个哈哈,道:“你我结识于微末之时,相交莫逆,我是真的将你视为好友。”



该说的都说过了,他起身,道:“我还需到庆王府上送聘,再会。”



“严兄且忙。”



薛白看着严庄的背影,心想,王忠嗣人虽不在河东,但河东军中皆是其心腹旧部,安禄山要谋河东节度使,终究是绕不开王忠嗣。



征南诏在即,这个新册封的东平郡王,只怕要再次迫害王忠嗣了。



今日看似打草惊蛇,又何尝不是有恃无恐。



李林甫面对安禄山的提议,已经动心了。那么,李琮既嫁女于安禄山之长子,又有几分坚定?



薛白如今看似炙手可热,终究是依附于各方势力,自己的根基并不牢靠,目前还只有一些私产,以及偃师县陆浑山庄里那一点不为人知的私兵。



严庄便是看穿了薛白依附于人,才敢如此张狂。



但严庄不知道的是,薛白在做的从来都是不依附,而是收服……



祝大家元旦快乐!



(本章完)(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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