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轻重缓急,偃师一县之事务本就不宜与国舅之大事相提并论……”



元载侃侃而谈,末了,说服了杨銛由他去拉拢名册上的官员。



如此,他以杨党之名拜会朝中官员,许诺前途,赠送厚礼,数日之间便声望大涨。



他也终于渐渐能代表杨党一部分的态度。



~~



六月十八日,王韫秀在家中招待闺中好友。



“说到这事我就来气,我分明就没去过洛阳,却因此事许多人都在说我跑去与他幽会,平白坏了名声,往后还如何能嫁?”



“放心,以张家的门第,想求娶你的人能从长安排到洛阳。”



“你看,连你也说他们求娶我是因张家的门第。”



王韫秀才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从小就在边塞长大,性情像是个男子。还真是不擅于女子相处时所需要的种种小心思。



“张……”



王韫秀正要开口,忽然,院中一片嘈杂。



她有些不高兴,起身往外看去,竟惊讶地见到一队官差大步赶进来。



“奉命查抄元载府邸!”



突发惊变,王韫秀眉头一蹙,却还保持着镇定,走上前去,喝道:“此处是盐铁转运使判官……”



“查抄的就是元载,将她带回去问话!”



“谁敢动我?!”



王韫秀虽是女子,却颇为刚烈,拿出王忠嗣之女的风范来,喝得那些官差不敢上前。



然而,待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她才意识到,朝廷这次来查元载,还真不是冤枉了他。



只说他们如今居住的这间宅院,那确实就是杨銛所赠送的;而近日以来,元载不断结交朝中官员,馈赠厚礼,已被其中一些人检举了。



证据确凿,一个出身贫寒的官员如此行事,若说没有拿不义之财,谁能相信?



但其实,王韫秀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感,元载太聪明了,聪明到认为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愈是这样,愈容易栽跟头……



~~



消息传到偃师时已是七月,薛白担心农户收成,常常带着颜春卿一道到田间去。



他被晒得黑了许多。



既不是在长安那种总是需要攀附裙带关系的时候,黑些也是不要紧的。



“少府,长安消息到了。”



“说。”



“元载被贬了往黔中了。”



薛白对此并无同情,道:“他该得一个教训。”



其实如此一来,杨党原本一直在不停上涨的声望也就受了挫,但薛白认为不要紧,等到李林甫与王鉷斗到更加激烈的地步时,自然会给出更多好的条件。



“少府,虢国夫人与国舅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回长安,万年县尉的位置还保留着,眼下国舅已没有了能替他做决择的谋士……”



薛白再次看向了田野。



相比之前,若如今离开,他已放心了许多。但秋天还未到,他最担心的还是税收的一环,若不定下个章程,他心中不安……



~~



杨銛近来更是心中不安。



元载的贬谪,让他感受到了李林甫的强势。



不得不说,王鉷还是比不过李林甫,至少在最初的交锋中,各种手段都被李林甫狠狠地回击了。



经此一事,杨銛才算是完全理解了薛白的计划,决定由此开始韬光养晦一段时间,等待时机。



他前阵子因为元载的怂恿而情绪过于亢奋,此时一旦松懈下来,顿觉疲惫。



这日原本已不打算见任何官员,杨国忠却是来了,还是带着质问的语气。



或者说是一来就以兴师问罪的态度压了杨銛的气势。



“阿兄可否告诉我,元载为何如此行事?!”



“此事还有何好说的?”杨銛道:“人都已经贬谪了。”



“元载贪心,中了王鉷的诡计。”杨国忠道:“但阿兄何不早告诉我?”



此事确实是杨銛理亏。



杨国忠虽说地位不如他,但如今替圣人打点内帑,正是最得圣眷的官员之一,也是杨党如今的核心干将。



元载确实就是存了压一压杨国忠的心思,杨銛也明白,之所以还是答应元载,还不告诉杨国忠,为的就是平衡手底下的人。



“好了,事已过去了。”



“阿兄说得轻巧,却不知已误了我们多少大事!还得我极力挽回。”



杨国忠咧了咧嘴,在他兄长面前显然比从前要傲得多。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右相今日招我过去议事了,他许诺我太府少卿一职,如此我操持太府,才名正言顺。”



“何意?”



“我大概是明白薛白的计划了。无非是静观其变,卡要好处,如今时机已到,我既得了授官,可助右相除掉王鉷,如此,方能弥补元载造成的损失。”



“不可!”



杨銛再不聪明也完全明白了,杨国忠所谓的好处,是他一人的好处,他得了一个太府少卿之职,但杨党其它人呢?或者说对形势有何改善。



“眼下时机还未到,我等继续作壁上观,不可再轻易给出立场。”



“阿兄这又是何意?!”杨国忠道,“元载要助王鉷对付右相,用的还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反而是轮到我了,阿兄却要阻我前途?!”



“咳咳咳。”杨銛气得咳起来,好不容易才道:“不同,他是联弱……”



杨国忠势在必得,却不是来与杨銛商量的,道:“今日来,是为了告知阿兄一声,我已决意接受右相给的官职。”



说罢,他径直甩手而去。



“你……”



见此情形,杨銛大怒,有心怒叱杨国忠短视、贪婪,但一开始咳就停不下来。



许久,他才把捂在口上的手帕拿下,用颤抖的手缓缓打开来看了一眼。



帕子里有一滩鲜血。



看着看着,杨銛的一双老眼渐渐混沌无光,之后浮出不甘之色来。



他叹息了一声,招过心腹吩咐道:“再去一趟偃师,告诉薛白,不论如何该回长安了……”



(本章完)(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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