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她只是在为威廉陛下拭去额角的汗水之后,亲手覆上了那块白布。”



维多利亚轻轻闭上眼睛,低下头,那双紧扣的手指更用力了些:“我会写信给她的。如果她愿意,我希望她能在国丧期间住在伦敦……住在我的身边,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康宁汉姆眉眼微动,正欲答话,却看见坎特伯雷大主教缓缓俯身,以近乎祈祷的语气开口道:“陛下之仁心,上帝必然听见。”



维多利亚沉默片刻,抬眼环顾众人,声音极轻,却不容置疑:“都请起吧。”



屈膝的身影依次起立。



维多利亚对着坎特伯雷大主教、康宁汉姆侯爵和亚瑟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向内室走去。



门到半掩时,她忽然回身,与众人目光相接,像是要在大门彻底关上前,把这一刻牢记在心。



砰。



大门轻轻合上,门后的走廊很静。



莱岑早已等在那里,就像往常的每一个清晨,维多利亚走到她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把额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维多利亚先是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眼泪逼回去。



但她终究没能克制,肩头细细的发抖起来。



莱岑什么也没问,只抬手抱住她。



她哭得并不失态,甚至没有出声,只是把指节紧紧扣在莱岑臂弯处。



泪水既是因为自己不甚熟悉的伯父、国王陛下威廉四世已经去世,也是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的解脱感到激动万分。



但是,很快,她的泪水便止住了。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是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新君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肯特公爵夫人的脚步声从转角处追了上来,衣角拂过墙面,发簪在颈后轻轻一碰,发出脆响声。



“德丽娜……”她放低了声音,尽力让它听上去能温和一点:“孩子,我想和你说两句,只是两句。”



“我说了,妈妈。”维多利亚没有转身,她只是复述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公爵夫人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我只是担心你,外面人多嘴杂,许多事要当心,你听我……”



维多利亚没再解释,她只是微微侧头,对着身边的莱岑淡淡道:“把我的床,从妈妈的房间搬出去。”



莱岑显然也没料到维多利亚的这个命令,这位汉诺威女家庭教师愣了一下,旋即犹豫的点了点头:“如果这是您的旨意……是的,女王陛下……”



维多利亚转身向母亲行了一记极其克制的屈膝礼:“我稍后再来见您。”



随后转身,迈步离开。



丝拖鞋踏在地毯上,毫无声息,她的身影很快没入走廊尽头那一抹渐亮的晨光里。



在维多利亚背影消失的那一瞬,肯特公爵夫人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什么。



她愣在那里,手还停在半空,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秒、两秒……直到手臂微微发抖,再也撑不住,才倏地垂下。



“我——完了。”她喃喃自语。



这句话听起来像从很深很深的井里打上来,肯特公爵夫人整个人仿佛被扯断弦,顺着墙根坐了下去。深紫色的晨袍在地毯上铺开,橄榄石耳坠在颈侧颤了两下,坠着泪光。



“我完了……我完了……”



她一边嚎哭,一边重复,声音越说越低,低到几乎听不见,只剩胸口的起伏。



目睹了这一切的亚瑟,从走廊另一头走来。



他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公爵夫人前方半步的位置,俯下身,取出手帕放在了她的眼前,动作极轻,像把一片落叶放回枝头。



他抬手拍了拍旁边侍从的肩膀,示意他们退远,给她留出足够的体面。



“殿下。”亚瑟的嗓音干净至极:“请您节哀。”



肯特公爵夫人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失措与羞惧,她意识到自己在亚瑟面前失了仪,想把泪水及时擦去,怎知越擦越乱。



亚瑟不催,也不劝,只是在她与墙之间,斜斜立住,挡住了往来视线。



他略略侧身,用身体和披风替她遮住廊口的光,免得路过的下人窥见她的这幅狼狈。



“殿下。”亚瑟补了一句,语气平平但却力量感十足:“我保证,女王陛下很快就会召见您的。但是在此之前,您需要先站起来。为您自己,也为了女王陛下。您操持肯辛顿宫这么多年,所以您一定知道,这时候,有许多目光都在看。”



肯特公爵夫人的肩膀抖了两下,呼吸慢慢匀了一些。



她攥紧手帕,努力抬起上身,靠着墙站直身体。



亚瑟伸出手臂,但没有去扶,而是停在半空,给出了一个不着痕迹的支点。



但公爵夫人并没有握住,她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亚瑟向身后轻轻点头,远处的女仆会意,拿来一杯温水。



他接过水杯,递到了公爵夫人手中。



肯特公爵夫人捧住杯沿,指尖仍在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喝了一口。



“谢谢你,亚瑟爵士。”她艰难地开口,声音还在发哑。



亚瑟微微颔首:“这是分内的事。”



“殿下。”亚瑟最后开口道:“走廊风大。请您回房更衣。等钟响之后,再去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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